男同志电影(腐剧)

文|凯茵

今年的奥斯卡最佳影片奖颁给了黑人同性恋电影《月光》，让很多人大吃一惊。在早前的柏林电影节全景单元中，一部80年代出柜的男生的甜蜜又悲伤的小品《请叫我你的名字》成为电影节最受欢迎的作品。

后来在戛纳电影节上，讲述同性恋艾滋病患者争取自身权益的《每分钟120击》获得戛纳评审团大奖，评审团主席阿莫多瓦甚至因为拿不到金棕榈奖而落泪。

第一，2017年似乎是同性恋电影魅力聚集爆发的一年。

沙滩鼠

与上述热门作品相比，《沙滩鼠》是一部相对低调但内敛的充满青春躁动的同性恋电影。

虽然在多个电影节上也有所建树(获得圣丹斯电影节最佳导演奖，进入洛迦诺电影节主竞赛单元)，但其细腻、恬静、冷峻、凝练的女性视角，使其远离上述充满情感、贴近社会生活的作品，具有自省私人情感的特点。

故事不是沙滩鼠的重点。只不过是一个深柜少年在盛夏海边的内心纠结:他和几个游走在违法边缘的少年在城市里游荡，表面上对这个对他一见钟情的女孩柔情似水，内心却不断被同性情欲挑动，控制不住自己。但同时，在周围世俗目光的审视下，他又被迫压抑着内心的强烈欲望。

对主角内心世界多重复杂思想的细致展现是影片的重点。

在西方社会，虽然同性之爱已经成为一种公开的普遍现象，但在美国这样一个基督教保守势力依然强大的国家，同性恋和异性恋依然是两个截然不同的阵营——虽然看似相安无事，但实际上却对彼此充满了强烈的敌意。

这恰恰是影片中年幼的弗兰基所面临的困境:在成长的过程中，他意识到了自己的真实定位，但当面对日常生活圈子(男性荷尔蒙爆棚的朋友、爱慕他的女孩和误读他内心感受的家人)时，他没有勇气公开自己的真实想法，他不想面对来自周围可能的困惑、嘲笑甚至羞辱。

一方面，他抑制不住内心通过社交网络与陌生男性发生性关系的冲动。另一方面，他为了隐藏自己的性取向，主动和女生约会。他甚至在影片结尾诱骗其他同性恋者与几名同伙抢劫他们的财物，以此来表明自己在异性恋阵营中的立场，同时试图说服自己忽略内心真实的欲望。

他最终无法面对的，当然是理智与感性的情感/道德双重煎熬:因为缺乏直视真实自我的勇气，只能不断伤害身边信任他、爱他、坦诚待他的人，作为维持脆弱心理平衡的代价。

这不仅仅是同性恋和异性恋阵营对立阴影下的个人内心悲剧，更是一个少年面对选择时情不自禁退缩胆怯的心理画像。尤其是后一点，几乎超越了同性恋电影本身的主题，成为具有普遍意义的个人内心道德拷问。

女导演的最后一部作品《感觉像爱》讲述了一个类似的关于青春内心焦虑的故事:《爱的种子》中一个年轻女孩在面对性问题时的自尊和自卑。但是这部第一部小说太过直白简单，在呈现方式和节奏上不断重复。

相比之下，沙滩鼠的整体水平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在简洁的外在形式下，以细腻含蓄的笔触呈现出人物内心交织的不同复杂思想。

比如，影片安排男主弗兰基与小妹妹见面，与心爱的男孩约会数次，作为哥哥的他眼中充满敌意；直到最后他冲进妹妹的房间，把她的小男友赶出家门，我们才知道，弗兰基的“仇恨”心态源于他的潜意识，他不想正视自己的同性身份。

他理性的渴望恢复自己的异性恋身份，但每次和异性发生关系时，他的尴尬都让他想起自己真实的性取向，这让他感到苦涩，于是他嫉妒正常恋爱的姐姐和她的男朋友:他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姐姐一样和异性有一段天然的恋爱关系，这样他就不用再为自己强烈的同性欲望造成的困境自责了。

这种对性取向的困惑，以及对欲望迷恋和憎恨的双重复杂心态，最终让他走上了通过伤害“同类”来否定自己同性恋身份的道路。

《沙滩鼠》不仅有着微妙的人物心理层面，在影像的外在形式上也有着自己的特点:影片始终以近距离手持镜头为表现手段，以形成剪辑风格的非连贯画面组合，用影像的“平行性”取代了我们常见的“连续性”，为观众对人物行为和心理动机的体验留下了很大的想象和回味空间。

尤其难能可贵的是对影片中同性恋氛围和肢体语言的精心雕琢、塑造和呈现。其中有几个对弗兰基和他的几个男性朋友(尤其是在沙滩上玩耍的四个人)的身体气质的独特刻画，将观众融入一个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暧昧和萌芽的整体氛围中，这些都是对弗兰基同性恋心理意识的反复暗示。

有时候我们甚至感叹，也许只有女导演才懂得如何用影像完美呈现男性身体的迷人瞬间。

还需要特别赞扬演员哈里斯·迪金森，他扮演主角弗兰基。他帅气的外表和羞涩内敛的气质和表情形成了迷人的对比美。

但他对角色内心几次反转的细致把握，却是极其恰当的极限——观众并没有对这样一个同性恋的“道德倒退者”感到厌恶。相反，我们理解他内心的疑惑、焦虑和矛盾，甚至给他一些安慰性的同情。

也许这就是导演伊丽莎·希特曼的目的:这是一部注重塑造年轻弗兰基个人形象的电影，只有丰满而有神韵的角色才能把主题捧到情感的巅峰。

过去很多同性恋电影的误区在于把“同性恋”当成一个敏感的、有争议的、话题性的事件。他们花在主题上的笔墨远远多于塑造人物的内心世界。

《沙滩鼠》最鲜明的特点是将“同性恋”还原为一个人内心情感和道德价值的矛盾和纠结，从而超越了“男同性恋”这一外在标签化的符号，将影片的核心引向每个人都会遇到的生活态度选择问题:

勇敢还是懦弱，真诚还是虚伪，它总是折磨着我们每一个人的灵魂，如果是这样，这个问题就不会仅仅因为某一群人是不是“同性恋”就自动得到一个免疫的答案。

这是伊丽莎·希特曼的最佳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