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玫瑰(福克纳约克纳帕塔法世系)

提到牛津,恐怕国内的读者首先会想到那所著名的英国大学,只有美国文学爱好者才能随后回忆起威廉·福克纳的家乡也是以这个名字命名的。事实上,这座位于美国南部的小镇之所以被称为牛津,是因为1837年最早的居民希望将它建成一座大学城。他们的愿望很快实现了:1844年,密西西比州议会决定成立一所高等学府,校址选在该州北部拉斐特县的县城牛津,1848年招收了第一批80名学生。如今,密西西比大学已经发展成为一所庞大的综合性大学,拥有13000多名教职员工和25000多名学生,每年的资助约为20亿美元。其“中文旗舰项目”是美国大学顶尖的中文本科专业之一。

福克纳献给艾米丽的玫瑰(福克纳约克纳帕塔法世系)

密西西比大学校园(来源:大学新闻办公室)

但即使在美国,可能也只有少数人能在第一时间说出牛津是密西西比大学的所在地。毕竟这个地方太偏僻了。有多远?我和我乘坐的航班10:15从南加州橙县机场出发,在德克萨斯州的休斯顿机场转机,黄昏时分到达田纳西州的孟菲斯机场。从孟菲斯机场到密西西比州牛津,还有78英里,开车要将近一个半小时。我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来到牛津,因为这里不仅是194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威廉·福克纳的故乡,也是《喧哗与骚动》发生地杰斐逊镇的原型。

《喧哗与骚动》的作者、194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威廉·福克纳(来源:网络)

威廉·福克纳于1897年9月25日出生在密西西比州尤宁县的新奥尔巴尼,五岁时随父母移居牛津。他父母住过的房子还在,不过是私房,门口只挂了个显眼的牌子。福克纳一直住在父母家,直到33岁结婚才搬出。按照现在的中国,他属于啃老族。

拉马尔南街510号福克纳父母故居(图片来源:网络)

如果以世俗的标准来判断,婚前的福克纳是有所指责的。他从小热爱文学,却不注重学习。他高中辍学,在祖父的银行当了一名职员。一战爆发后,他第一次尝试加入美国陆军航空兵空,却因为身高太矮而被拒绝了——只有166cm;后来,他伪造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了皇家英国空陆军的一名学员,但还没等他毕业,战争就结束了。回到牛津后,他通过父亲的关系进入了密西西比大学,但他再次半途而废。因为家境殷实,此时23岁的福克纳没有去找工作,而是在家阅读和写诗度过闲暇时光。不久之后,在1921年底,福克纳的同胞朋友菲尔·柊司设法为他找到了一份密西西比大学的邮政局长的工作,但他对工作没有热情。上班时间,他不是打牌喝酒就是写诗,冷落顾客,还经常丢邮件和杂志。只工作了不到三年,他就收拾东西走了。

1987年,美国邮政局发行了一枚22美分的邮票,以纪念这位前四级邮政局长。

牛津的居民无法理解他,亲戚们都以他为耻。1922年的一天,菲尔·柊司路过牛津中央广场,碰巧听到威廉·福克纳的叔叔在指责未来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说他一无是处,是家里的“怪胎”。与福克纳有交情的柊司立即反驳说:“你说得不对,法官先生。你错怪阿伟了。我向你保证,未来会有很多人因为阿伟来到牛津,但对于阿伟和他的作品,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法官不相信。“我去,”他说。“真他妈没想到这个垃圾小威会写!”

当然,现在我们知道“这个垃圾塞丽娜”不仅“会写作”,而且是世界历史上最伟大的小说家之一。菲尔·柊司的预言早已应验:每年都有超过2.5万名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专程前往参观福克纳故居,每年7月都有数百名专家学者前往这座炙手可热的南方小城参加为期5天的福克纳与约克纳帕塔法年会——今年是第45届年会。出生在纽约的唐纳德·卡提根纳教授甚至因为福克纳成为了牛津居民。

泰格纳教授1964年获得布朗大学博士学位,在西雅图华盛顿大学英语系当了27年老师。1991年,他成为密西西比大学英语系首位福克纳研究教授。自1994年以来,他担任过几次福克纳和约克纳帕塔法年会的主席。退休后,他每年仍会在牛津住上几个月。今年5月21日下午,我们请Katigna教授在广场书店二楼喝咖啡。他还记得1987年第一次去牛津参加福克纳年会时听到的一个有趣的故事。

有一位女士,当年参加会议,小时候住在牛津。据说在20世纪50年代,她四五岁的时候,曾经见过福克纳。她正在她家旁边的小路上玩耍,突然看见一个男人走过来。那人穿着粗花呢休闲西装衬衫和卡其布裤子,叼着烟斗,向城镇广场走去。小女孩说:“早上好!”但是那个人只是继续往前走,一句话也没说。小女孩委屈极了,哭着跑回家。妈妈问怎么回事,她就说了。她妈妈听了她的描述后恍然大悟,马上打电话给莫德·福克纳,也就是福克纳的妈妈:“莫德小姐,我是谁?你应该照顾好你的好儿子!他刚才在路上遇到我的小女儿,连招呼都没打。她现在哭得很伤心。”

“那个好儿子”已经五十多岁了,已经获得了世界上最负盛名的文学奖。莫德·福克纳当时有三个儿子,其中两个住在牛津,但她不用问就知道哪个儿子这么不懂事。“我会说瑟琳娜。”她说,但她要求母亲告诉小女孩,塞蕾娜没有恶意。“他只是没有看到你的女儿,”莫德说。”他正在写一本书。”

福克纳的标志性服装:身穿粗花呢西装,手持烟斗(图片来源:互联网)

福克纳的母亲可能是世界上最了解这位伟大作家的人了。她知道大儿子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根本不在乎什么社交礼仪。他甚至看不起总统。美国第35任总统约翰·肯尼迪是福克纳的忠实读者。他入主白宫后,受邀做客,但被拒绝了。后来,在接受《时代》杂志采访时,福克纳解释说,“白宫离我家有几百英里远。为什么要走那么远的路来吃饭?”但是,肯尼迪的胸怀很宽广,他并不为此怀恨在心;福克纳死后,他作为总统发表声明,给予死者很高的评价。

福克纳是日常生活中的模范儿子。从父母家搬出后,只要他在牛津,他每天都会去拜访莫德·福克纳。如果卡蒂那教授听到的故事是真的,福克纳当时应该正在去看望他母亲的路上,小女孩的家应该在镇广场南边的莫德家和福克纳自己家之间。

罗恩橡树住宅前有两排参天大树。

福克纳自己的家叫做“罗文橡树”。这座以凯尔特传说中的圣树命名的老房子建于1844年,几乎和牛津的历史一样长。它占地29英亩,但福克纳在1930年4月12日买下它时,房子的主体结构年久失修,所以只卖了6000美元。

现在Ron Oak House是一座宏伟的希腊复兴建筑。

福克纳是通过抵押贷款买的,零首付,每月还款75美元。这座房子现在是牛津最受欢迎的景点;它保留了原来的布局和装饰:一楼是书房、客厅、厨房和餐厅,二楼有四间卧室,三间是福克纳夫妇和他们的女儿吉尔的卧室,另一间是客房。

福克纳一生热爱葡萄酒,他的故居陈列着他喝过的几个空酒瓶。

保罗·萨默斯来罗恩·奥克向吉尔求婚时就住在这个房间里;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鞋子里有一条蛇,于是他跑下楼向福克纳要一根棍子。没想到,福克纳说:“哦,那是佩内洛普。”这是生活在罗恩·奥克的每条蛇的名字。福克纳还告诉未来的女婿不要伤害佩内洛普,因为她是“我们家多年的老朋友”。

埃斯特尔的卧室。她是个画家,梳妆台和床之间有个画板。

威廉·福克纳买房子的原因很简单:他结婚了。他的妻子埃斯特尔·奥德姆是儿时的邻居,但埃斯特尔在1918年嫁给了康奈尔·悉尼·富兰克林,因为她的父母认为福克纳毫无价值,而且太矮。富兰克林曾经是夏威夷的一名律师,后来去了上海执业,并成了一名中文名字叫范凌克的人。他很快成为十里洋场的大人物:著名律师,成功商人,1937-1940年三次连任上海公共租界工业局局长。

1941年上海永安公司发给范的股东证明(图片来源:上海阳明拍卖公司网站)

埃斯特尔和范凌克的婚姻并不如意;范身居高位,风流倜傥,所以他恋爱了。当然,埃斯特尔不是素食者。她曾经和一个中国人相处得很好。1928年,夫妻关系终于破裂。埃斯特尔带着一儿一女和一个来自中国的保姆回到牛津,与福克纳旧情复燃,最终于1929年结婚。

福克纳的妻子埃斯特尔·奥德姆(来源:互联网)

这段迟来十年的婚姻,并不幸福。我觉得埃斯特尔·福克纳太投入写作,经常酗酒,对自己不够关心;福克纳对埃斯特尔挥霍无度的习惯极为反感。1936年6月,福克纳甚至在《孟菲斯商业先驱报》和《牛津鹰报》上刊登了一则分类广告,称:“我将不为威廉·福克纳夫人或埃斯特尔·奥登·福克纳夫人赊借的任何贷款,以及他们所写的任何借据或支票负责。”

恋爱中的福克纳和梅塔·卡彭特(来源:网络)

20世纪三四十年代,由于缺钱,福克纳经常不远千里到好莱坞为各大电影公司写剧本,期间他有过一段持续很久的婚外情。他的女友梅塔·卡彭特在1976年出版的《恋爱中的绅士:威廉·福克纳和梅塔·卡彭特的爱情故事》中提到过。据说福克纳曾就自己的妻子写信给梅塔,说虽然他已经警告过当地商店不要赊账给埃斯特尔,但埃斯特尔去好莱坞写剧本时,有能力在短短几周内拖欠约1000美元。

福克纳和梅塔恋爱时经常去米拉马尔酒店。图为酒店传说中的百年无花果树。

当然,梅塔·卡彭特只是威廉·福克纳婚后众多女友中的一个。我个人特别同情福克纳。那么多婚外情只能说明他从来没有真正爱过和爱过。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他的作品,尤其是《喧哗与骚动》的基调非常阴郁悲伤的原因。卡格纳教授同意我的观点。福克纳的侄子曾告诉卡蒂纳教授,他认为福克纳可能永远不会有快乐的一天,一天也不会。但有趣的是,他和埃斯特尔争吵不断,有时甚至会打架,但他们从未离婚。这大概与福克纳独特的婚姻观有关。

1961年7月,欧内斯特·海明威在爱达荷州的公寓里开枪自杀。得知噩耗后,威廉·福克纳这样评价他在美国文坛的唯一对手:“可怜的家伙,他已经结了太多次婚了。他总是认为如果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他就必须和她结婚。这是他痛苦的根源。其实你和老婆结婚后,应该离她越远越好,但是不要离婚。因为离婚后你肯定会结婚,悲剧会重演。”

除了他的婚姻观,他与海明威——以及其他同时代作家——最大的不同在于,他几乎一生都生活在家乡牛津,一个密西西比北部的小城,几乎只写生活在家乡的人物和发生在家乡的故事。福克纳用15部长篇小说和50多部短篇小说构建了一个虚拟的约克纳帕塔法县。这个县及其县城杰斐逊镇的原型是拉斐特县及其县城牛津镇。尤其是在《喧哗与骚动》中,书中的建筑、街道、地形就像真实的牛津一样。当我们走在街上时,我们经常会有一种置身于那个虚构世界的错觉。

1929年的《喧哗与骚动》原始封面(来源:互联网)

《喧哗与骚动》中最重要的地方是康普生家族宅邸。这栋房子的原型是位于南13街923号的汤普森-钱德勒故居。这栋建于1860年的老房子的原主人是威廉·汤普森(William Thompson),1877年卖给了钱德勒家族,所以就叫这个名字。这座希腊复兴建筑保留了它的原貌。宽阔的草坪上种着一些巨大的玉兰树,白色的房子隐藏在茂密的树叶后面,显得特别神秘,仿佛康普生一家还住在里面。

《喧哗与骚动》中康普生家族的原型——汤普森·钱德勒故居

其实康普生这个名字是钱德勒和汤普森拼的。就连第一部的叙述者本的原型也来自于此:福克纳小时候,钱德勒家有一个叫埃德温的智障人士,经常像《喧哗与骚动》中的本一样,沿着草坪围栏散步,看着孩子们放学后经过。一天,埃德温·钱德勒跑出去追赶福克纳和他的朋友们;其中一个朋友的父母报了警,这导致埃德温被锁在房子里。福克纳当时感到特别沮丧。多年以后,他把对埃德温的所有同情都给了虚构的本杰明·康普生。

拉马尔南街和法院大楼鸟瞰图(来源:互联网)

从这栋豪宅出来,在布坎南大道左转,然后在拉马尔南街右转,再走大约三分之一英里,就到了牛津镇的中心广场。广场中央令人惊艳的是《喧哗与骚动》中出镜率很高的法院大楼。

法耶县法院大楼

因为我们去的时候大概是雨季,所以在贾森·康普森讨厌的法院广场的长椅上,我们没有看到多少鸟粪。庭南有一座盟军士兵石像;小说中,年仅三岁的小本一直以为这个石像是一个活生生的士兵。

法院大楼前的盟军士兵雕像

石像的右前方是著名的广场书店。我特别好奇,沉默寡言,不和邻居打招呼的福克纳,怎么能在小说里写出那些精彩的对话。那天在广场书店,卡蒂纳教授为我解开了这个谜。

书店二楼有一个小咖啡店。

他说,从前,牛津每周有一次集市,周围的乡下人从四面八方赶到镇中心广场买东西。福克纳会站在楼下书店的角落里,默默地观察和倾听他们的行为和语言,常常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可见艺术确实来源于生活。

法院大楼的西侧原本是一个杂货店,也是《喧哗与骚动》第三部的叙述者杰森工作的五金店的原型。现在已经拆分成几家店铺,有的卖鞋,有的卖手工艺品,有的变成餐厅。大楼东侧是一家名为尼尔森的百货商店,开业于1839年,被誉为美国南部最古老的商店。福克纳的妻子埃斯特尔曾在那里获得荣誉。1932年,福克纳已经山穷水尽,以至于不得不向痛斥他为“垃圾塞蕾娜”的叔叔借5美元,因为他当时的银行账户透支了500美元,包括尼尔森百货公司在内的所有牛津商店都拒绝接受他的支票。

尼尔森百货公司(来源:官网)

尼尔森百货公司的北面是牛津镇政府大楼,大楼前有一座福克纳的铜像。这座铜像完成于1997年9月25日,也就是福克纳诞辰100周年的日子。

牛津镇政府办公楼

早些年,牛津居民对这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并不友好。建造福克纳铜像的计划遭到了当地居民的激烈反对,因为铜像所在的地方原本有一棵古老的玉兰树。据说,如果你走进90年代初的广场书店,你会看到里面挂着福克纳的照片,没有在牛津生活过几年的畅销书作家约翰·格里森姆那么多,那么显眼。

在牛津的大街小巷,福克纳的名字随处可见。图为圣彼得长老会的铭牌。

当然,现在情况变了。除了这座铜像,在牛津的许多铭牌上也能看到福克纳的名字。但卡蒂纳教授仍然认为当地居民配不上福克纳,因为很少有人读他的作品。

福克纳铜像和后来重新种植的玉兰树。

我觉得不能怪他们,因为虽然福克纳的大部分作品都是以自己的家乡为背景,但他所描写的其实是永恒的、普遍的人性。而且他的作品太晦涩,不是约翰·格里森姆写的那种不用思考就能看懂的小白散文。大多数人不感兴趣是理所当然的。我想福克纳也不会在意这个。“我一直觉得我的素材,也就是南方,对我来说不是很重要,”他在给伟大的文学评论家、《福克纳选集》编辑马尔科姆·考利的信中说。“只是我碰巧知道这个地方,我的生命太短暂,不可能知道另一个地方并写下来。”

由于常年抑郁,又经常酗酒,这位洞察人性的伟人的一生着实短暂:1962年7月6日,他在牛津附近小镇白鹤梁的一家医院去世,享年不到65岁。如果我们沿着《喧哗与骚动》的路线去墓地拜访康普生先生和昆廷,从福克纳的铜像走到拉马尔北街,在杰斐逊大道右转,只需要十分钟就可以到达牛津公墓,福克纳的遗体将被安葬在圣安德鲁斯联合卫理公会教堂的斜对面。我们去的时候是阴天,墓地里没有其他人。这是一幅凄凉而肃穆的景象。福克纳与他的妻子埃斯特尔和继子马尔科姆·阿盖尔·富兰克林葬在一起。我不知道是谁在他的墓前放了一面美国国旗和一瓶吉姆·比恩的酒。

我不知道是谁在福克纳的墓前放了一面美国国旗和一瓶吉姆·比恩空酒。

因为我已经沉浸在《喧哗与骚动》的世界里两年多了,在这个美国南部小城的三天里,我总有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虚拟现实就是现实。昆汀、小卡、杰森、本的世界和真实的牛津有什么区别?好像没有。直到离开,我才彻底明白威廉·福克纳最著名的一句格言:“过去的永远不会消逝。甚至还没过去。”

(除非另有说明,图片均由本文作者的妻子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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