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刷新点(山鼠草刷新点分布图)

看楚灵贤长的照片，很难把他和教授的身份联系起来:他个子不高，穿着棕色西装，戴着一副扁平的黑框眼镜，眼睛总是眯着，头上剪出两个方角——有人说他像厨师，也有人说他像本地老板。

身边的人都认可，凌显昌总是让人捉摸不透:前一天他还在我们面前，第二天他就到了中国的另一端。他有一个小行李箱，总是在家里摊开，装几件日常衣物，以便接到工程电话后拎起行李箱赶往机场。他有一半时间不在家，从一个工地赶到另一个工地。

他在国际上率先开辟了寒区轨道交通动力学新的学科方向，旨在研究寒区铁路路基的振动响应和稳定性。他发明的高性能矿物基胶凝材料及应用技术，解决了中国最北高铁站宜春西站地基冻害防治的国际难题，创造了中国乃至世界高纬度极寒地区最难的高速铁路建设。

熟悉凌显昌的人都觉得他太低调了。一位老朋友说，这几年几乎没有媒体采访他，他也几乎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媒体喜欢有故事的人，但不喜欢他这样的人。他只在讲的时候才是有学问的。”

凌显昌取得了许多成就。“他是山东省泰山学者特聘专家，俄罗斯自然科学院外籍院士。出版著作10部，发表论文293篇，获得国家发明专利60项，实用新型专利12项，软件著作权25项，国际专利4项。率先获得国家技术发明奖二等奖1项，省部级科技进步奖一等奖4项。”但在采访中，他很少提到这些事，只说自己是解决土木工程问题的工程师，是老师。

9月13日，凌显昌在家整理学术资料。新京报记者周思雅摄

醉北高铁站

伊春西站总工程师王文剑记得，今年8月，凌显昌第一次去伊春西站工地的时候，拄着拐杖，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超大拖鞋，脚肿了，可以清晰地看到手术后的疤痕。王文剑问了才知道。凌显昌是刚做完痛风结石手术，还没做完术后康复就来到现场的。那天，凌县长驱车几百公里，勘察铁力至伊春高铁建设沿线的工程地质条件。

此时，伊春西站的建设项目已经经过了三四个月的考察。这是中国目前在建的最北高速铁路上铁一段的终点站，位于黑龙江省中部。也是海拔最高、年温差最大的高寒海岛冻土区第一个在建高铁站房。哈尔滨至伊春高铁建成后，哈尔滨至伊春的旅客列车运行时间将由目前的7小时缩短至2小时以内。

然而，最棘手的施工难题摆在了我们面前:在东北，春融季节，冻土融化，很多建筑的地基开始下陷，室外地面高度往往比室内高出二三十厘米。走在室内就像走进了一个大坑。地板很松，台阶经常开裂。由于不同含水量的土没有经过处理，土中的冰融化后，地基出现不均匀沉降，外观看起来像一层层不均匀的波浪。

伊春西站，地处小兴安岭腹地，是世界两大黑土带之一。黑土孔隙度大，压缩性强，给施工带来很大困难。并且当地冬夏温差达到80摄氏度，地下有2.9米深的冻土。地下水丰富，土壤含水量极高。这意味着地下水会经历反复的冻融，导致周围土壤不断的膨胀和收缩。冬天过后，粉底可以膨胀到20厘米。因此，如果不对土壤进行处理，将会影响路基的稳定性，最终导致地面开裂、台阶断裂，甚至建筑物倒塌等问题。

此前，虽然国际上在寒冷地区修建铁路已有100多年，但长期以来路基或地基冻害问题一直没有得到有效解决。王文剑说，在过去，传统的做法是控制土壤的含水量或使用粗骨料，如级配砂。但目前的这些做法往往治标不治本:可以防止地表水下渗，在短时间内控制冻害，但无法防止地下水通过土壤的孔隙向上迁移，两三年后地基或路基仍会受损。

王文剑记得，经过多次网上会议，凌县长到当地考察，提出了解决方案:使用团队研发的防冻材料——高性能矿物基胶凝材料。凌县长把这种胶结材料带到工地，掺到土里，搅拌均匀，压实。仅仅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原本松软的泥土变得坚硬起来。

之后，凌显昌和他的团队成员从现场带回了具有代表性的土样，并在实验室进行了数月的实验，并针对土样改进了胶结材料的配方。试验结果表明，该胶结材料能够固化加固伊春西站地下软土，堵塞土体孔隙，成功阻止地表水下渗和地下水毛细上升。“这样，高铁站地基土的含水量可以长期控制在很低的稳定范围内，可以成功实现高寒地区地基或路基冻害的防治。”

王文剑说，这种材料不仅能有效解决长期以来地基冻害的防治问题，还能降低工程建设和维护成本。

8月24日，在哈尔滨至哈尔滨高铁铁一段伊春市五翠区站房施工现场，随着第一根桩基顺利钻孔，中国最北部的高铁站伊春西站正式开工建设，再次刷新了中国高铁建设的纬度。

过渡

其实早在二十多年前，博士后刚毕业的凌显昌就开始了软土加固的研究——用他的话说，把土变成“石头”。历史上，世界各地的建筑都存在地基沉降的问题。在国外，意大利的比萨斜塔是最著名的地基沉降建筑。

在过去，人们经常使用土壤固化剂来加强土壤性能，或水泥灌浆来加固土壤。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同地区的地质条件复杂，效果有限，潜在的危害依然不断。凌县长想，如果能把土做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密实，让土具有结构完整的石头的抗冻性和抗渗性，然后注入地基，不就沉降了吗？

1998年，还在当讲师的凌显昌，用绿皮火车把包括广西南宁、辽宁盘锦、山东东营、河南信阳等不同的土壤，如湿陷性黄土、粘土、膨胀土、滩涂土等拉回实验室。为了固化这些土壤，必须重复进行化学分析和计算。凌县长先通过仪器分析土壤的化学、矿物、颗粒等成分，然后不断进行化学反应分析和调整胶凝材料的配比方案，再反复做化学分析计算和配比实验。

实验难度大，时间长，但过程并不顺利:化学反应方程式相同，但实验结果并不理想。

因为矿物材料的运输、探测和活化需要大量的费用，灵贤长耗尽了有限的科研经费，一度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还好我坚持下来了。凌显昌记得，经过两年的试验，第一次成功实现了土壤加固。同校的老师对实验结果感到惊讶，换了七八个压机进行测试，最终证明了实验的成功:新研发材料的土壤达到了8兆帕以上的强度，大约相当于一块红砖的强度。

如今，通过不断改进，凌显昌高性能矿物基胶凝材料技术形成了不同的原料配比方案，可应用于20多种土壤的防渗加固和冻害防治，该技术还获得了14项国家发明专利。

与地质和土木结缘，从小，凌显昌的老家在安徽合肥的一个农村。他总是看到地质队的人，背着地质包跑来跑去。他觉得地质是个好工作。“可以带着工资到处旅游。”

后来报考了长春地质学院的矿产勘查专业，从本科一直读到博士。1998年，36岁的他决定转行到岩土工程领域。

这是一个相当困难的尝试。凌显昌说，硕士和博士专业都是理科，岩土工程是工科。两者在思维方式和涉及的知识领域上相距甚远。之前几乎没人敢跨越这两个专业的界限。凌显昌看到了土木工程领域的巨大潜力。他觉得当时国家正逐步进入新的高速发展时期，建筑、道路、桥梁的建设都离不开岩土工程。我有很好的地质基础，在岩土工程方面肯定有所成就。

转专业后，凌显昌从土木工程入门学科开始读。当时学校在修图书馆。为了积累实践经验，他天天去图书馆，认项目总工程师为老师，问:“这是构造柱吗？”那是挑梁吗？”从此，他自学了力学的全部课程，包括材料力学、固体力学、弹性与塑性力学等。，并参加了计算机编程。

凌显昌回忆说，当时家里的空房间并不大。他抱着一摞摞的书来到阳台，在地上铺上塑料泡沫板，现场学习。“按照现在流行的话，我当时是5+2，白加黑。”因为压力太大，他一度胖到194斤，只能穿特大号的衣服和裤子。但他坚持下来了，最后，只用了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土木工程的博士后研究项目。

8月底，凌显昌在伊春西站工地。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管理土木工程疑难杂症的“医生”

离开博士后站后，凌显昌进入哈工大当老师，“到了学以致用的阶段。”

他开始频繁地跑向各种工程项目的工地。当他接到求救电话时，他提着手提箱赶到了现场。他在建筑工地呆了半年。“工程研究必须在项目现场进行，这是你的研究基地。你必须能够在现场解决工程问题。如果教授在现场什么都做不了，招牌就坏了。”他总是告诉他的学生。

最让凌县长自豪的是广西龙州金龙水库大坝防渗加固工程。

本来水库的水资源可以满足周边两县的全部用水需求。然而，由于水库大坝大量漏水，在多雨的夏季，水库的水位线正在逐渐下沉。如果保不住水，当地的水稻就长不高，工农业用水就会受到影响，老百姓的生活用水就会一直短缺。

经过对土质和地形的现场勘察，凌县长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现场取土并掺入高性能矿物基胶凝材料配制浆液，对大坝进行灌浆堵漏，成功解决了水库渗漏问题。

他的高性能矿物基胶凝材料还被用于北京北二环地铁站的建设。他说，由于地铁站地基为回填土，具有高孔隙率、高压缩性的特点，人工地下开挖后不久就开始出现地面沉降。眼看沉降程度已经到了红线，北京城建集团找到了他，他带着几袋胶凝材料从沈阳开车到了北京。现场采用粘性土并掺入一定量的胶凝材料制成浆液，对回填地基进行灌浆。灌浆8小时后，地面沉降得到控制，施工继续进行。

后来，凌显昌利用高性能矿物基胶凝材料及其原理，研究工业固体废弃物的无害化综合利用。比如，他用自己研制的胶结材料将工业尾矿固化，然后再利用固化后的尾矿填充采矿空区域，既保证了地面不会下沉，采矿活动照常进行，又保证了尾矿不会到处堆积，污染环境。”让这些尾矿回到它们来的地方.”

凌显昌自称是土木工程中处理疑难杂症的“医生”。只要是和岩土工程有关的，无论大小“病”他都会去看。他认为这个项目不是小事。“一个项目拖延一天是巨大的成本，农民工都在工地等着工程完工。”

陈红卫和中铁十七局集团董事长令计划是多年的朋友。起初，他们与这个项目结下了不解之缘。十几年的交往，陈红卫常说凌县长真实低调，能和工地上的农民工打成一片。

在陈红卫的观察中，一旦发现某个工程问题，凌县长马上就产生了兴趣。“不要问项目对他有没有用，投入多少精力，投入多少劳动力，有什么回报。一旦我们找到一个非常有价值的话题，我们就来研究如何让它发生。”

凌显昌在接受采访。照片由受访者提供

老师与传承

除了是工程师，凌显昌还在哈尔滨工业大学土木工程学院任教。他仍然热爱教学生，从本科到研究生都在上课，他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

他很爱哈工大的校训:“严格规范，苦练内功。”他认为这个校训是世界上“最土”的，但对工科科研来说是最有价值的。“人才培养和科研工作都是过程，过程比结果更重要。凡事总要按最高规格去做，最后的结果在家也能硬起来。”他从教几十年，上课前还是要打开课件从头到尾过一遍。

在学生眼中，凌显昌是“严谨”的，他对各类文档排版也有严格的要求。

学生杨忠年记得，有一次，他拿着项目成果的PPT去凌显昌的办公室和他核对。凌县长坐在电脑前，开始逐字逐句地重新检查。不仅是文字，PPT中的每一个矩形框都要上下左右对齐，行与字之间的间距也要一样。一份50页的PPT，凌显昌在办公室里花了6个小时仔细打磨。

杨忠年说，这和他印象中的工科教授不太一样:工科教授大多对工程很认真，对课文不太讲究，但凌显昌老师一丝不苟，对课文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很正确。凌显昌曾向杨忠年解释，这种做法是对每一位专家的尊重。“你自己也不严肃。专家为什么要认真？”

这些年来，凌显昌的学生已经形成了这种意识:在交项目书之前，即使是确定的，还是要再仔细看几遍。“有时候感觉无可挑剔。再发给他，他能给你找出很多毛病。”

早年读书留下的习惯，凌显昌直到凌晨两点才睡觉，早上八点又起床。一天的时间都是围着书桌转的——他用一张黑色的中式木桌当书桌。一台电脑，两个硬盘，一个烟灰缸，一个手机支架，一个茶盘，都是桌上的摆设。

在学生眼中，凌先昌老师不仅是他学术道路上的灯塔，更是他人生路上的良师益友。

凌显昌带出来的学生，有的成了高校的教授、博士生导师甚至校长，有的成了高级工程师。学生雷速记得，早年他读博士生时，老师凌显昌资助他在美国学习一年。如今，雷速是一名年轻的教授和博士生导师。

凌显昌经常回忆，早年他还在做地质研究的时候，去了一座高山做地质勘探。因为路很陡，同行的一个年轻研究生折返了，留下他一个人继续沿着确定的路线走。在一个悬崖上，他踩空滑了下去。所幸被一块凸出的岩壁夹住，吓出一身冷汗。然后坐在吊墙边抽了根烟，把烟头扔了，继续往上爬。“地质学上有一条规则。一旦铺设了一条线路，你就必须沿着它走一整天。遇山要过，遇水要过。”

时至今日，凌显昌仍在“过山，过水”，在科研的道路上缓慢而坚定地前进。

他60岁了。长期的痛风让他走路很慢。上下楼梯前，他左脚踩在楼梯边缘，右脚放下，一步步一瘸一拐。他希望自己“再活60年”，继续解决工程上的新问题，填补学术领域剩下的空空白。

几十年来一直与岩石和土壤打交道，凌显昌感觉自己就像岩石和土壤一样生活:像岩石一样坚硬，他突破了难题，像粘土一样坚持不懈。

同一主题的问题和答案:

在你的生活和工作中，你一直坚持的是什么？

在生活中，我一直坚持自己的生活规律。在工作中，我坚持一个做事原则:不管是自己的事情，还是别人的事情，我都认真当自己的事情。少许承诺，多守承诺。

你觉得什么时候是最难的时候？能坚持下来的原因是什么？

我最难熬的时候是转行做岩土工程博士后的时候。

这个人有一个性格:当我决定做一件事的时候，我不会想到困难，而是不断寻找解决办法。困难肯定是有的，但解决的方法远比困难多。

你希望未来还能取得哪些成就，对未来有什么期待？

希望自己能培养出更多优秀的接班人，最好是不畏艰难、脚踏实地的接班人。同时希望能和学生一起研究解决岩土工程中的重要科学问题。

你觉得你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最大的快乐是这么多年经历了几个岩土难题，我都能解决。

新京报记者周思雅编辑陈晓曙校对刘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