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虫的寓意和象征(萤火虫的人生感悟)

图/视觉中国

《百万只萤火虫在飞》《秘密森林》《现代科技手段制造几秒钟梦幻的丛林景观》。今年5月起，武汉东湖萤火虫主题公园展示了上述标语。但由于萤火虫数量较少，原定于5月27日的开放时间一再推迟。

这种尾巴发亮的虫子，喜欢在夏秋之夜，在人烟稀少且干净的水边飞来飞去。古人给了他们各种诗词，比如“黑暗中的渔火，孤光中的一点萤火”，“雾中的云，黑暗中的柳，露莲时水中的萤火”。在现代，人们追逐萤火虫的光芒，认为存在于其中是审美和浪漫的，或者是希望的象征。

从4月份开始，郑州、武汉等全国多个城市的萤火虫商展和往年一样“开幕”。两年前，这些微小的发光虫子在武汉东湖创下了“开业第一天，东湖周边堵车3小时”的记录。

然而，当萤火虫再次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时，它们已经因为人类的行为而灭绝了。

在研究人员看来，萤火虫的处境令人担忧。“城市化的地方肯定灭绝了；偏远地区的农村正在消失；在没人踏足过的森林里，我们不知道。”

“一个地方没有萤火虫，就没有萤火虫。因为萤火虫不会迁徙，一旦一个地方的萤火虫消失了，就相当于灭绝了。”研究人员经常发现一个地方的萤火虫还没来得及采集种植就已经消失了。

现在，如何平衡人们对萤火虫越来越大的兴趣和萤火虫恶劣的生存条件，成为研究人员开始思考的新问题。

疯狂的生意

淘宝上一家活体萤火虫店铺的广告显示，“专门承接大型放飞活动，如情人节礼物、婚庆放飞、生日礼物、儿童观赏、举办晚会、开业庆典等”。明码标价，36件/89元，60件/119元，129件/219元。

婚礼上飞舞的萤火虫。图/视觉中国

6月初，新京报记者致电该商家，得知他们是江西人。商家直接问要多少，不是像宣传图片说的一次买几十个，而是开始卖2000个，每个1.2元。

因为有很多买家举办类似的活动，所以顾客没有太多讨价还价的空间。商家老板李先生的态度是:“少于2000就不卖。喜欢就不要买。”并表示一天可以收集2000只萤火虫。“但是快递不送货，很容易死在物流路上。需要坐车去南昌交易。”

李先生的店铺只是众多萤火虫商贩中的一家。武汉守望萤火虫研究中心2014-2016年连续三年发布的《中国活体萤火虫交易调查报告》显示，每年淘宝上从事活体萤火虫交易的商家有三四十家。2016年的报告显示，一个萤火虫淘宝卖家，按每笔交易至少50只萤火虫估算，一个月至少能卖出1万多只萤火虫。

这么多萤火虫哪来的？萤火虫研究中心的调查报告显示，根据2014年、2015年和2016年的调查发现，4月初萤火虫主要在海南屯昌和云南西双版纳出货，4月底至7月初出货地点逐渐集中在江西赣州。

与这三个地方的气候条件密切相关。海南和云南西双版纳属于热带地区，4月上旬气候适合萤火虫，而江西属于亚热带地区，4月下旬起气候适合萤火虫。

“萤火虫被运到城里。参加了活动之后，基本上就没有活路了。”付新华说。根据他十几年来对萤火虫生活习性的研究，萤火虫生存的必要条件，比如水、避光等，城市都不具备。

聚会结束后，剩下的萤火虫怎么办？淘宝卖家李先生表示拒绝回收，只能放行。据他所知，“一般做完之后，都是直接放生。”

他们正在灭绝。

与萤火虫在商业领域的狂热相反，很少有人真正关心萤火虫的生存状态。

2006年，华中农业大学植物科学与技术学院副教授付新华前往四川峨眉山寻找萤火虫栖息地。峨眉山的生物多样性很高。在此之前，付新华每年都去，希望能发现更多的新物种。一天晚上，在峨眉山边的一个小山村里，他发现了一只大萤火虫。

“一棵李子树上全是发光的萤火虫，那种美估计很多人都没见过。”那天晚上站在黑漆漆的山上，付新华想到自己可能再也不会和萤火虫分开了。

2007年，付新华再次去峨眉山，曾经萤火虫栖息的小山村里停满了采石车。那天晚上，他没有在那棵李子树下看到萤火虫。

“哎呀，我说不下去了。”回想起那晚的感受，付新华的眼眶一时间湿润了，他心目中的“中国最美的萤火虫”再也不会有了。

据付新华多年观察，萤火虫的飞行距离约为100米。它是一种昆虫，世世代代生活在固定的地方，“不会迁徙。”所以，当一个地方的萤火虫突然消失，这个地方的萤火虫就相当于灭绝了。

2007年以后，付新华再也没有去过峨眉山。

曹成全在四川乐山师范学院任教。7年前，他带着学生在学校里转了一圈，经常看到萤火虫。“有三类十种”。但最近两年，他派学生去外地采集，但情况一直在恶化。

华中农业大学的学生在距离宜昌市区50公里的布琪山野外采集。

中国科学院昆明动物研究所副研究员李雪燕和傅新华、曹成全有着同样的感受。她的同事在云南做采集，也经常遇到类似的情况。

近年来，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农村地区的萤火虫栖息地正受到农村建设的干扰。山区的矿区可以在一夜之间破坏一个栖息地，而农村路边竖立的路灯干扰了萤火虫的正常交配。

萤火虫害怕光。萤火虫晚上发光是为了求偶和繁殖。但城市里到处都是明亮的灯光，严重干扰了萤火虫的求偶行为。华中农业大学植物科学与技术学院的梁定春和麦麦提·益铭曾经带着新京报记者做过一个实验。萤火虫在夜晚静静地飞来飞去。一旦手电筒向他们打开，萤火虫的尾光立刻消失了。

另外，成年萤火虫的生命周期只有十多天。一旦受到光的干扰，它们就无法正常求偶和繁殖，最终只能默默死去。

成年萤火虫在水边或岸边产卵。如果水质不好，卵很难存活。但是农村因为农药化肥的使用，水质大不如前。这也是农村萤火虫锐减的原因之一。

付新华对萤火虫的生存状况并不乐观。如果说萤火虫栖息在一个黑暗的地图上，那么这个黑暗的地图在这几年城市扩张和城市化的过程中已经被点亮了，那些被点亮的地方就不会有萤火虫了。越亮越快，预示着萤火虫灭绝的速度越快。

"我们的工作是与萤火虫破坏它们栖息地的速度赛跑."付新华说。

萤火虫研究中心副主任刘权曾经总结过我们国家萤火虫的生存状况，说城市化的地方肯定灭绝；偏远地区的农村正在消失；而在无人踏足的森林里，我们不得而知。

艰苦的研究

资料显示，世界上有2000多种萤火虫，而中国已知的只有100多种。2014年，付新华收集了60多个物种，出版了国内首部萤火虫生态图集。这是迄今为止中国最完整的萤火虫种类信息。

让李雪燕感到迫切的是，我们国家还没有对萤火虫进行全面的统计，人为因素导致的萤火虫减少了多少还不清楚；哪些物种消失了，就不好说了。李雪燕认为，在整个物种和数量都不清楚的情况下，说萤火虫“灭绝”是不恰当的。

为什么不能系统地统计萤火虫的种类？付新华说，生物多样性调查本身就是一个大麻烦。确定萤火虫的种类，需要一步一步去找:“有时候你听说有很多地方。你去了那里，那里没有萤火虫，我们无能为力。”

野外采集的萤火虫等着种。

南开大学生命科学院博士生张佳青也表示，野外采集昆虫是一项需要长期积累的工作，也是昆虫研究最基础的工作。到野外采集，返回实验室进行鉴定和物种判定，学术界称之为“分类”。

“实地采集范围很广，有些采集难度很大。我们学院从20世纪30年代就开始做昆虫分类工作，但至今没有全部收集到。”张佳青说。

如果对农作物有害的是蝗虫和棉铃虫，科学家早就彻底研究过了。但在昆虫界，萤火虫被认为既不有益也不有害，所以在科学研究中并不是主流。我国开始对萤火虫进行分类，也不过近20年的时间。

李雪燕回忆说，十多年前，她想做萤火虫发光领域的研究。“但当我进入这个领域时，我发现我们甚至搞不清楚我们国家的物种。”从此，她的研究方向变成了两个层面，一个是萤火虫分类，一个是萤火虫发光研究。

当时国内对萤火虫的分类几乎是空白色，所以她只能借鉴台湾省的。一些重要的材料只有国外才有。她把他们一个个拍下来，送回中国。“当时成本是一页十块钱。”

萤火虫分类的科研经费不多。付新华说，刚开始的几年，研究根本得不到资助，全国各地收的费用都是他自己出，所以“经常觉得捉襟见肘”。

傅新华的萤火虫实验室。

直到最近几年，他的研究才受到重视。据说傅新华获得了国家和WWF的几项科研经费。

农村的试验场

从2014年开始，付新华在湖北咸宁大鹿山桥口村发现了萤火虫。因为地处偏僻，大路山一直没有被开发。他决定保护桥口村的环境，让它成为萤火虫栖息地。

在大雷山桥口村，付新华已经在这里做了两年的萤火虫栖息地保护。

新华流转了村里的一部分土地。在那片土地上，禁止施用化肥和农药种植水稻。村里不能装路灯，不能往河里扔垃圾。

“不让除草剂，稻田除草只能靠人工，但现在谁愿意除草？所以刚开始，有些村民偷偷用农药。”桥口村村长徐金琪告诉新京报记者。此外，由于萤火虫怕光，桥口村至今未安装路灯，山路狭窄曲折，夜间行走不便。村民对此抱怨最多。

雷达大桥口村口的宣传标语。

但在付新华和徐金琪的规划图中，未来桥口村将有路灯。建成后会有两排荧光灯，不会影响萤火虫的发光。他们还将努力让村民们加入到栖息地的建设中来。一种已经付诸实践的尝试是，他们将萤火虫栖息地生长的无农药大米包装起来，出售无公害大米。

栖息地保护是付新华在桥口村展示计划的第一步。接下来，他将在这里建一个萤火虫科普教育基地。儿童节前两天，桥口村迎来了20多个来自全国各地的孩子。守望萤火虫研究中心的成员向孩子们展示了萤火虫从卵到飞行成虫的生活，以及萤火虫发光的秘密。在这次活动中，桥口村的两位村民也被邀请担任科普老师。

儿童节前夕，来自全国各地的20多名儿童前往雷达观看萤火虫，了解萤火虫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以及萤火虫发光的秘密。

在桥口村一栋不起眼的厂房里，付新华的另一项工作——萤火虫康复，正在悄悄进行。康复基地不大。只有两个房间有几排架子。白色的水缸整齐地摆放在货架上。水循环系统一天24小时向水箱供水。成千上万的萤火虫在这里生长。

付新华说，野生萤火虫的存活率只有1%左右，但人工饲养的萤火虫存活率可以达到80%以上。

萤火虫复育基地。萤火虫养殖基地。

商业化促进

曹成全一直强调，萤火虫只是普通的虫子，只是因为看不见，才会出现“春雪”。他打算通过工业化养殖和商业推广，探索出一条多虫、多季节、全方位展示萤火虫魅力的道路。

曹成全是这样选择他的搭档的:“只有对萤火虫有感情，会玩萤火虫的人才能做。纯粹是为了生意。我不会和他们合作的。”

有些企业愿意尝试。成都大熊猫繁育基地附近的金伟正在他的农场里建造一个封闭的萤火虫观赏馆，以萤火虫科普教育为基础，进行生态旅游。

萤火虫栖息地水质高，所以金伟安装了净化自来水系统。一年前投入的一万多只萤火虫，现在已经发展到十万多只。然而，繁殖技术仍然受到多重因素的制约，不可预测的病菌随时可能袭击某一种萤火虫，导致“全军覆没”。

曹成全曾希望得到当地政府的支持。今年4月左右，海南一个农民给他打电话，说发现了大量萤火虫。他马上飞过去，发现“漫山遍野都是上万只萤火虫在飞，很好，很开心。”

他希望能尽快保护起来，想找公司投资建设萤火虫景区。这个景区不收门票，主要培养当地人做讲解员和导游。

“既能研究，又能保护，还能带动当地经济发展，岂不一举多得？”曹成全觉得这是一个“美好的计划”。他充满了惊喜。当晚他腿上被两条水蛭咬了，毫无察觉地顺着腿流了血。这个计划的实施需要当地政府的合作。曹成全赶紧给当地发改委和旅游局打电话。不出所料，他在电话里得到了肯定。

“可是现在两个多月过去了，那边的消息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曹成全此时有点失落。

“如果有一天我没有萤火虫就走了，我可能会很遗憾，但我问心无愧。我在这片土地上研究过，呼吁过，但都没用。”曹成全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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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业化争议

从四月开始，萤火虫又开始发光了，一年一度的商机来了。每年这个时候，萤火虫商人和民间环保组织者形成直接对抗。

民间环保组织者在宣扬萤火虫的生存危机，呼吁停止商业化。面对愈演愈烈的抗议，淘宝商家一开始不予理会，最后不得不告诉记者，他们的萤火虫不是野外捕捉的，是人工养殖的。

付新华不信。他告诉新京报记者，大规模养殖萤火虫的技术并不成熟。即使有，在技术条件成熟的情况下，一只萤火虫的成本至少也要高于10元。其次，他领导的守望萤火虫研究中心曾经根据交易线索去江西等地调查，发现商家出售的萤火虫确实来自野外捕捉。

“前年我们去江西一个小镇买萤火虫，去年发现那个镇的萤火虫已经抓得差不多了，镇上的农民都去邻镇捕虫了。”萤火虫观察研究中心副主任刘权说。

“大量捕捞也是近几年的事。如果长期下去，那么在这么大的国家和人口中，消灭一个物种是很容易的。”面对越来越多的萤火虫，李雪燕也说道。

来自民间的大量反抗呼声迎来了进步。5月24日，淘宝发布了关于活体萤火虫买卖的“禁止公告”，将活体萤火虫纳入违禁物品管理范畴。

“至少引起了公众的关注，尤其是志愿者们的热情和不断的呼吁，仍然令他们钦佩。这可能最终会达到政府的层面。”李雪燕说。她想让更多的人知道，保护萤火虫不仅仅是保护这个物种，更是保护整个生态环境。

曹成全也反对野外抓捕，但他认为一些普通人买卖萤火虫，是因为他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对萤火虫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在萤火虫生存环境急剧恶化的背景下，科研人员需要做的就是正确引导，为大众做大量的科普工作。

他认为萤火虫的出路在于保护和利用相结合。一方面，要让大规模、低成本的人工养殖萤火虫成为现实；其次，要把野生萤火虫栖息地的保护与景观开发结合起来；最后，要尝试各类萤火虫的商业化开发，比如将萤火虫与餐饮、露营、聚会、温泉、科普等结合起来。，并充分挖掘其药用价值和萤火虫夜读等文化内涵，让萤火虫走进千家万户，不再神秘。

“现在都是通过曲线干预保护。比如跨区域运输交易，需要动物检疫证明。比如大型活动需要向公安部门上报应急预案等。，而更多的依靠舆论和道德谴责。”萤火虫生态在线的一名志愿者有些无奈。保护萤火虫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今年，在端午节期间，来自上海、浙江和湖北的20多名儿童在父母的陪同下前往雷达的萤火虫栖息地观看萤火虫。夜晚，萤火虫在雷达山的山谷中飞舞，让孩子们惊讶得张大嘴巴。

一只萤火虫落在一个男孩的妈妈身上，一群孩子围过来看。男孩看不清楚，想伸手去捏。附近的孩子急了，对着要伸手的男孩喊:“不要抓，让它飞走。”

新京报记者孙瑞丽实习生陆摄影/孙瑞丽(除署名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