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知识:泛滥是什么意思(工作日常什么意思)

20世纪30年代的《江湖丛谈》一书是这样说的:“黑话是黑社会的行话,行话也叫截,截指的是清末逃亡者中流行的隐语。”换句话说,在清朝的民间,行走江湖、做生意的人在灰色地带游荡时,往往需要、也只需要和自己的人脉进行默契的沟通。为了规避风险,他们特别擅长使用一些暗语,避免被外人理解,也就是某种黑话。

《功夫》剧照(2004)。

圈内人心领神会,圈外人一脸懵。这大概是俚语最显著的特点。但据此看来,“文科俚语”似乎文科生听得懂,文科生听不懂(当然这里的文科得是高等教育中的专业学科才算“合格”)。有意思的是,“文科俚语”是连文科人都不一定懂的东西,稍微懂一点的文科人反而不屑于使用一些术语。

长期以来,人们可能习惯于将“文科俚语”归因于翻译腔和受英语结构影响的选词造句。其实这些缺点可能只是中文不好的表现。去掉一句话的结构,剩下的看似深刻却断章取义的话,多是“文科俚语”。他们在各种文章、社交媒体和日常聊天中比比皆是。在“文科黑话”流行的过程中,其实从来不缺少对它的批判和批评。

在《安妮·霍尔》(1977)中,一个路人(左一)说了很多,但他并不真正理解麦克卢汉(真人动作,右一)。麦克卢汉是一位传播科学家,他写过《机器人新娘》、《理解媒体》等。

此前,社交媒体上流传着一句模仿“文科俚语”的话:

矛盾的是,在建构符号的过程中,消费社会完成了对传统的解构,人在集体无意识中被异化和规训,成为马尔库塞眼中的一维人——一个景观社会的赤裸肉体。后福社会的这个神话,隐含着资本主义社会晚期的一种新型剥削。看似解放了人,实则在严密的权力网络中,通过赋权完成了对平民的新型控制,让我们轻轻地走进一个美好的夜晚,沉醉于一个美好的新世界。正如福柯所说,“那些试图驱散欲望的人,终将成为欲望的奴隶”。

这里的术语其实并不新鲜,但这些高密度的术语无时无刻不在说“你懂了才能反驳我”。由于生活环境或知识背景的差异,一个人不了解一件事或一种现象是不正常的。但这里的“知道”是指知道术语,也就是行话。那么,是不是只有“半吊子”才会秀黑话呢?为什么这些俚语词现在特别不受欢迎?

我们找到模仿上述“文科黑话”的作者,谈谈他在网上遇到的各种故事,试着分析一下当代青年讨厌什么样的“文科黑话”。

作者|宗成

01

并不是所有的学术术语都被称为“文科俚语”

文科俚语来源于学术话语的纠结,但不是所有学术话语的运用。我们都说是文科黑话。准确的学术解释,即使复杂,也有其重要价值。但是,如果这种学术上的纠缠无助于知识的更新,反而成为小圈子里阻碍知识流通和自我满足的一种形式,它们的泛滥就不再使知识传播更加平等,反而会造成话题焦点的模糊,圈子里的知识生产者就会加固知识壁垒。

首先,并不是所有的学术术语都叫文科俚语。那些合适的理论解释(比如学者用女权主义理论解释性别问题)不叫文科黑话,是常规的学术分析。当代青年讨厌什么样的文科俚语?比如,评论者将权力结构中的一切行为都称为“规训”,将异化、剥削、解构、建构、能指、所指等人文社会科学中的常用术语不加区别地应用于所有评论,使得这些专业术语成为传播中的“通用”空词汇,也让很多读者误解了词汇的本义。

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1926年10月15日-1984年6月25日),法国哲学家,著有《疯狂与文明》、《性历史》、《规训与惩罚》、《知识考古学》、《词语与事物》等。

福柯的《规训》就是代表之一,其滥用程度在今天仅次于《师说》和《内卷》。如果你不用“规训”,你就不是一个深刻的批评家和当代批评家。从人文社科教授到微信官方账号里的作家,你都在争先恐后地用学科这个词。叫做领导压制下属的纪律,老师教育孩子的纪律,国家、制度、法律乃至一切影响人的框架的纪律。规训一词已经成为评论者不使用流行词汇而故作高深的常见例子,类似的例子还有“例外状态”、“裸体”、“山水社会”、“能指与所指”等等。

阿甘本提出的“例外状态”(见《例外状态》一书),最初指的是“法律与政治之间的一种模糊不确定的交集”,“构成了公法与政治现实之间的失衡”,如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国与国之间的内战、全球性瘟疫等。,这些都可能演变成“例外状态”。但这个词此后被不断引用,甚至被拿来作弊。

《例外的状态》,作者吉奥乔·阿甘本,薛西平译,西北大学出版社,2015年1月。

再比如近几年很流行的“内卷化”概念。这个词来自美国人类学家吉尔特的《农业内卷化:印尼生态变迁过程》一书,被翻译为“过度致密化”。“在人口的压力下,农民在水稻种植过程中不断增加劳动力投入,以获得更高的产量。”但是,黄宗智注意到,劳动的过度密集投入并没有带来产出的比例增加,单位劳动的边际报酬下降,也就是过度密集的现象。这种现象叫做内卷化。但时至今日,内卷化已经成为饱和竞争的描述,其语义也逐渐扩展到包括剥削、内斗、内耗等等。

历史学家黄宗智,其实是把内卷理解为“单位劳动边际报酬的下降”的误读,这一说法起源于1985年,延续至今。相反,误读后的“内卷化”表现出惊人的概括能力。图为电视剧《大明王朝1566》(2007)中的稻农。

文科俚语在文科术语的频繁征用中,往往会磨损本义。在这方面,现当代学者,尤其是后现代主义学者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左翼学者是其中的佼佼者。今天,阿甘本、齐泽克,甚至朱迪斯·巴特勒都是用生动的词语表达俚语的大师。他们会让你以为自己学到了什么,仔细想想,他们好像什么都没说。他们已经获得了在文章中说一句话而不被人们理解的学术成就。他们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但模仿者很可能会掉进坑里。

在批判文章《戏仿教授:朱迪斯·巴特勒作品的四点评论》中,玛莎·努斯鲍姆情不自禁地指出:

“理解巴特勒的观点是非常困难的,因为弄清楚这些观点是什么是非常困难的。巴特勒是个非常聪明的人。在公开讨论中,她已经证明了自己能够清晰地说话,并迅速理解别人对她说的话。然而,她的写作风格是沉闷和晦涩的,充满了对其他理论家的参考,他们来自许多不同的理论传统。……因此,阅读巴特勒最初遇到的问题是,在她所引证作为支持的那么多相互矛盾的概念和理论中,要找出她的论点,确实很难。”

朱迪斯·巴特勒,生于1956年,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修辞学和比较文学系的教授。

巴特勒是当代女权的重要人物。她对性别表现的解释激励了这一代的青年学者,但她晦涩难懂的句子和她的思想一样遥远。试试这一段:

“从一套结构主义的话语(其中资本被理解为以相对同源的方式构建社会关系)到一种霸权的观点(其中权力关系被迫重复、聚合和重新接合),这样的变化将时间性问题带入了关于结构的思考,标志着阿尔都塞理论的形式转变,即从一种以结构的总体性为理论对象的理论。到一种新的理论形式,在这种理论形式中,对结构的偶然可能性的洞察创造了一种新的霸权概念,这种霸权概念与偶然的地方和权力的重新介入策略密切相关。”(参见戏仿教授:朱迪斯·巴特勒四部作品的联合评论)

娜斯鲍姆指出,巴特勒可以在日常对话中说话,如果她愿意,她可以发表流畅生动的演讲,既迎合高雅品味,又迎合大众口味。但她在论文中刻意保持隐晦的写作风格,以自己独特的“管家风格”号召潜在的追随者,这些追随者主要由女性主义研究者、青年教师和高校权威教授组成。它吸引着绞尽脑汁为论文补字数的文科工作者,但只要走出高校,面对大众,他们就控制不住自己。

巴特勒至少有自己深刻的思想。很多博采众长的制作人,既没有独到的见解,也没有成熟的理论素养。他们就是不想好好说话。他们用崇高的文字呼唤平流层的潜力作家,用文字的纠缠掩盖自己思想的软弱。最后,名义上有高有低,实际上有局限,不接地气,缺乏原创。这种黑话接班人其实很尴尬,因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空洞,却没有底气承认自己是人肉复读机的事实。他们站在圈子的舒适区,表现出智力上的优越感来看待这个世界。不幸的是,这些俚语并不能帮助他们理解这个世界。

“…我觉得自己好小心眼。”漫画来源@“学习,还是工作?,[法]蒂芬娜·里维埃尔著,潘妮译,百德雅西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6月。

02

“文科黑话”对行动的弱化

批评文科俚语的第二点是,它往往会削弱我们在现实中的行动。很多人沉浸在词汇的复杂游戏中,所以在现实中懒得反抗。他们坐在楼上看体育,把所有热情的演员都定义为“激进”。他们能像机器人一样想出各种理性的分析,却解决不了亲密关系,也不爱身边的人。他们一生的支撑,是在智慧上得到认可,还是进入权力中心,成为众人的宠儿。但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疏远自己在乎的人,看到一个臭小人就一脸轻蔑。

如果思维不能作用于行动,就很容易成为轻浮的词汇复制游戏。不是没有意义,但是真的不值得吹嘘。文科俚语的泛滥和用户缺乏反思,很可能形成一个庞大的不做任何真正斗争的知识分子自大群体。这些群体创造了学习习惯,身居高位,影响着他们的青年学者,却凝聚成一种表面关心众生,实则冷漠的氛围。知识生产原本是为了交流思想,传播常识,但在今天,文科俚语的泛滥阻断了交流,强化了学术学科的孤立。

在美国,一直不乏对高校学科教育的反思。图为反光膜录取通知书(2006年)剧照。

另一方面,90年代,在高校扩招、学科细化、论文指标化的趋势下,文科黑话泛滥其实是学历和论文贬值的一个缩影。

很多同学因为从本科到研究生甚至博士阶段面对的都是研究型的学术论文,所以习惯说文科俚语。在目前的高校评价体系中,将文科俚语运用到学术论文中已经是文科生的必备技能。年复一年,他们习惯了学术词汇的纠结表达,理想的去处是专攻学术或者被称为大学老师。中国再大,高校的岗位还是太多,剩下的大部分学生只能流入市场,面临“话语错位”的窘境。比如新媒体是一套表述,事业编是另一套表述,和学术话语不一样。我们的文科教育喜欢强调“无用之用”和“无用之美”。

其实问题不在于“学术表达”本身有问题,而在于一开始有两个现实困境:一是能以学术为职业的人极其有限,大部分人都要面对市场的筛选;其次,考研成功(或申请硕士)并不代表适合学术。在工作越来越难找的环境下,很多人害怕市场竞争,不知道自己喜欢做什么,暂时逃避社会压力,所以选择考研。一个例子是,疫情发生的那一年,考研人数比往年增加,以至于考研人数和读研人数都增加了。人们渴望通过考试逃离内卷,却又一次次进入下一个内卷,所以直到厌倦了才发现自己已经不再年轻。

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2013)中的校园招聘画面。

在学业膨胀和学业任务的压力下,获取文科俚语,处理作业和论文,已经成为广大年轻人的默契。实际上,文科俚语就像一个食品公告的名字。看起来是那样,但水平很高。但是仔细想想,你会发现它和你的一个美食公告的名字一样。你说社会的异化,剥削,解构,消费。浪费的脑细胞甚至还不如你能记住小区街道上有什么植物。

前不久我一个豆瓣的朋友觉得,现在的上海交大附中国际部,孩子们都记得德勒兹的身体无器官的概念。其实国际部本来就是深造的对口单位也不奇怪。能进上海交大附中国际部的孩子一般家境都不错。在丰富稳定的环境中,孩子培养对哲学的兴趣,记住一些哲学概念,这并不稀奇,本质上和我们小时候是一样的。然而,让人感叹的是,当一线城市国际部的孩子说起福柯和德勒兹,四五线城市的小城镇和农村的年轻人,只能继续在题海中挣扎,偶尔读读哲学,能相互交流的人少之又少。换来的是他们更多的冷漠和偏见。目前教育资源不均衡的缺口巨大。

03

“文科俚语”,走向思维的懒惰

诚然,一些社会现象的解释需要借助专业词汇。比如马克斯·韦伯(Max Weber)提出的“魅力型领导”(Krishna型领导,也可以通俗地理解为超人型领导),对希特勒、斯大林等政治强人进行了高度准确的概括,使人们了解了这类政治人物不断涌现的内在原因及其在政治领域的地位。比如韩剧《浪漫体质》中提到的“不在我家后院”,是指居民或地方单位因为担心附近的设施,对健康、环境质量、资产价值等产生诸多负面影响,从而激发人们的厌恶情结,滋生“不要建在我家后院”的心理现象。可以用来解释垃圾焚烧厂选址之争等社会问题,但也是事实。

《浪漫体质》剧照(2019)。

但是,在专业词汇的积累和逐渐发展为文科俚语的过程中,我们应该看到,文科俚语越来越成为一种懒惰思维的表现。在遇到具体案例时,一些沉浸在学术话语中的人,或者似是而非却懒得深入思考的人,习惯于简单地概括事物,用“文科俚语”来概括。比如,只要有雇佣关系,就用剥削、异化、规训。诚然,在目前劳动力议价能力有限的情况下,很多行业都存在对底层劳动者的剥削,但还是有一些具体的例子不能简单用剥削来概括,比如出版行业中独立出版机构与作者、译者的常见纠纷,非营利组织与少数民族青年的内部问题空等。,一切都需要具体分析。但是,如果你还没有做深入的分析,可以用文科俚语来讨论。就像我们都在说内卷的时候,内卷也是被淘汰的。

取笑文科黑话的人,大多是文科从业者或“逃亡者”。他们取笑甚至批判文科黑话,是因为他们深受其害,深知这些黑话的鸡贼和无力感。它们无助于解释现实,只会让我们对现实的认知更加混乱。所以,问题不在于“异化”和“规训”这两个词本身,而在于它们被滥用的速度有多快,在被滥用的过程中,消解了对现实的抗拒,最终克制了激情,让人疲惫,让人晕倒在密集的词汇中。

说得好听点,文科黑话已经成为注水产业链的一环。而不是独立思考,阉割了个体的独立性。所以反思文科黑话,不仅仅是反思一句老生常谈,更是从根本意义上唤起我们对生活的激情,对语言的懒惰和陈旧。

作者|宗成

编辑|西西

校对|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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