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

在近两年的图书市场上,《不要怀孕:三河青年调查》、《我的两个学生》、《过劳死的年龄》、《贫穷的社会》、《不生育的社会》、《以自己为方法》等作品的市场反响引人关注

在近两年的图书市场上,《不要怀孕:三河青年调查》、《我的两个学生》、《过劳死的年龄》、《贫穷的社会》、《不生育的社会》、《以自己为方法》等作品的市场反响引人关注。一个有趣的现象是,虽然这些作品很少是严格意义上的社会学研究,但读者和媒体在对它们进行分类时,习惯于称它们都是社会学著作。前段时间甚至有人讨论“终于轮到社会学热了”。但是,这就有些尴尬了。事实上,真正的社会学研究很少进入公共领域,也很难引起人们的关注。卖得最好的是“社会学选题”,而不是“社会学研究”。

这一切,可能意味着人们对现实问题的感知和关注有了更多的需求和兴趣。在公共领域从来没有好到哪里去的社会学,似乎也到了火的边缘。然而,今天的大多数社会学家还没有准备好。

社会学与经济学、法学相比,在规模和影响力上要逊色很多。但社会学无疑是人文社会科学领域最重要的专业之一,在问题意识和研究方法上优势明显。

我们今天说的社会学,是改革开放后重建的结果。20世纪50年代,国内大学取消社会学,学术传承遭遇断裂。改革开放后,社会学获得了重生和快速发展。然而,它的历史只有四十年。一门学科,两次。社会学积累了知识和方法,但要在学科中有一席之地,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是否能反应现实,是否在研究“现实问题”是一个检验标准。要了解社会学的现在和未来,我们必须回到过去。

采写|刘亚光

回到早期中国社会学:

从引进、建立到本土化

20世纪50年代是中国社会学学术史上的分水岭。

学术界一般将20世纪20年代末至50年代末的中国社会学称为“早期中国社会学”。这一时期基本涵盖了社会学从西方传入中国,逐渐建立一门学科,最后学科发展中断的过程。社会学家方圆梳理了1952年以前中国社会学研究的基本格局。当时中国社会学家的梯队结构已经形成了“三代并存”的景观。19世纪末出生的第一代社会学家,如、潘光旦、吴文藻、、李,已进入学术生活的黄金时期;第二代社会学家,如费孝通、瞿同祖、林、等,正进入学术生活的大丰收时期。在他们之后,1920年以后出生的、田汝康、石,在学术领域刚刚崭露头角,还没有做出较大的贡献。对于第三代社会学家来说,社会学的废除使他们在学术生涯之初就面临着“有实力无处下手”的命运。改革开放后,许多前两代社会学家相继去世,他们不得不独自肩负起社会学复兴的重任。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李(1895.1.12—1986.9.28),北京通州人,社会学家、社会调查专家。著有《定县社会概况》等。

社会学的废除也对前两代社会学家的研究事业造成了致命的打击。以李为例。在1957年接受《人民日报》采访时,李提到了他在这个课题被取消后的曲折经历。他先去中央财经大学当机械系教员助理,专门做社会调查的学者,另起炉灶学机械教材,硬着头皮辅导学生。结果在下学期,他被调到一个纺织老师的助理。“从一开始,他就学会了棉花怎么变成线,粗线怎么变成细线,梭子怎么飞。”一年后,他被调到中国人民大学。在随后的时间里,他负责的课程一再被取消。最后被领导指派做一些自己擅长的社会调查。“把调查报告发给领导后,就没有下文了。”

社会学的废除,学者精力的消耗,学术传承的打击,也让反思这一时期社会学在中国的命运变得更加重要。近日,商务印书馆出版的《传承与断裂:大变革中的中国社会学与社会学家》聚焦这一问题。这本书是一部“姗姗来迟”的作品。早在10年前,这本书的作者、现为南大教师的陆源就在导师周晓红的指导下完成了这本书的雏形——一篇题为《早期中国社会学的困境——以20世纪40年代至50年代的社会学家为例》的博士论文。早在进入社会学之前,鲁就接受了多年的历史训练,善于梳理和分析史料。与其他研究中国早期社会学学术史的著作相比,《继承与断裂》侧重于运用知识社会学的方法,将社会学在中国的发展置于时代语境中,考察学术思想演变、学科体系发展、学者心路历程与特定时代背景之间的复杂互动关系。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1)《传承与断裂:大变革中的中国社会学与社会学家》,陆源著,商务印书馆,2019年12月(2020年出版)。

陆源书中展示的几个大学时间表,是这个学科与时代复杂互动的缩影。从20世纪30年代燕京大学私立社会学课程的安排,到1957年社会学家为了恢复社会学的正当性,适应当时流行的话语而起草的社会学工作筹备委员会第一次会议决议,自然科学课程的比重一直在减少,而实用课程的比重一直在增加,压缩了历史理论课程的比重。20世纪40年代,当国民政府开始统一制定高等教育的课程标准,将高等教育列入建设民族国家的议事日程时,其对社会学为国家服务的实用性的强调,开始完全压倒其声称的是理解和批判社会的专业知识。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2)资料来源:陆源:“中国早期社会学学科体系的变迁——基于六份历史文献的分析”,《南京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1期。

20世纪50年代,中国社会学被取消。当时中国在高等教育模式上借鉴苏联,强调培养“专业人才”的实践教育。覆盖面广、实用性不强的社会学,在中苏遭遇了同样的命运。社会学与“社会主义”的暧昧关系也使其在20世纪50年代处于尴尬的境地。

但陆源也认为,对苏联高等教育模式的推崇只是社会学在中国传承遇到困难的一个“外因”。此外,在社会学在中国的早期发展过程中,内部代表在理论框架和研究方法上经常出现尖锐对立。在建国初期的思想改造运动中,社会学家之间存在着从心态到现实的复杂分野。这些都对社会学在中国的命运产生了影响。

此外,从宏观上看,社会学的困境可能也与其自身的学科气质有关。正如周晓红在这本书的序言中所写的,社会学生来就带有两个印记:“秩序”和“进步”。“事实上,正是这种矛盾的性格催生了社会学的批判性和实践性:基于前者,它具有先知的功能,对社会保持着一定的批判边缘;基于后者,它具有牧师的功能,希望改善社会而非革命策略。”因此,在20世纪40年代,社会学家同情代表进步力量的共产党。在当时执政的国民党眼里,社会学家成了“左派”。另一方面,他们对渐进式改革的偏好和对激烈革命的冷漠,使他们在建国后很容易被贴上右派的标签。这种“左”与“右”的两难,为中国早期社会学的曲折发展奠定了基础。

采访中,陆源还提到,中国早期社会学的很多代表人物,他们的思想和见解至今仍有重要价值。在中国社会学的早期发展中,也出现了一些学科发展的内在悖论。比如学科专业化与边缘化的悖论。社会学作为一门学科,首先需要从其他学科中分离出来,然后需要建立自己的学科边界,提高专业化程度,逐步建立体系。这个过程往往会分割一些重要的研究内容,肢解原有的整体研究视野,从而削弱研究的解释力,使社会学边缘化。

这个问题,费孝通在1948年《乡土中国》的后记中指出,仍然是当今中国人文社会科学发展的一大困境。反思“断裂”是为了更好的传承。这也是今天重温中国早期社会学发展历程的意义所在。

———对话《继承与断裂》作者陆源—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3)南京大学社会学系讲师陆源是江苏苏州人。主要研究方向为中国社会学史、中国社会史和历史社会学。在教学之余,他与周晓红等人创办并运营了南京最大的深度阅读平台群学苑。

01三代社会学家的局限与贡献

新京报:在您的书中,您大致将早期中国社会学家分为三代。第一代是、潘光旦、吴文藻、、李,第二代是费孝通、瞿同祖、林,第三代是、田汝康等。如果某一代社会学家有某些共性,你觉得这三代人面临什么困难?他们对中国社会学的发展做出了哪些贡献?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4)费孝通(1910.11.2-2005.4.24),江苏吴江(今苏州市吴江区)人,中国社会学、人类学的奠基人之一。著有《生育制度》、《江村经济》、《乡土中国》等。

陆源:第一代社会学家基本上是“中国”学科的创始人。在他们之前,社会学的专业化进程主要是由“教会社会学家”(香港大学黄绍伦教授提出的一个概念)和在教会大学任职的社会服务工作者推动的。他们有改善中国社会的良好愿望,但他们的知识结构和基本价值立场并不能真正使社会学在中国“生根”。第一代社会学家主要做了他们遇到的最大困难,当他们开拓自己的领域时更困难。可供参考的蓝图很少,指南也很少,一切都得靠自己创造。当然,这种困难对于优秀的人来说是机会。我们今天看到的第一代社会学家中最著名的人物,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和成就。

第二代文人没有第一代那么好的历史环境。他们刚开始在学术界崭露头角,就遭遇了战争,战争彻底改变了那一代学者的命运。对他们来说,能否取得学业上的成功,取决于个人的努力,更取决于运气。比如费孝通先生某种程度上就是“乌云背后都有一线光明”。战争迫使他的老师吴文藻和他的团队离开重庆,来到云南昆明农村的一个角落。但是,对于费先生来说,这是一个让他“死而无憾”的机会。他带领团队在云南的一系列研究,使他从一个年轻的学术明星一跃成为一批优秀青年学者的带头人,基本预示了他未来在中国社会学的地位。但对于大多数学者的学术生涯来说,战争的负面影响是巨大的。

对于第二代和第三代学者来说,更大的困境,或者说危机,是1949年以后学科地位合法性的丧失。不同的是,1949年以前,第二代学者基本上发表的都是能够确立其学术地位的研究成果,而第三代学者失去了这个机会,该学科在出现之前就不复存在了。但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他们的专业背景让他们多少背负了一种“原罪”,双重打击让为数不多的第三代社会学家蔫了。到1979年学科重建时,第三代学者大多已过知天命之年。除了极少数人(如方圆、田汝康)外,大多数人的学术生涯在30年前就已终结。就中国社会学史而言,这种困境意味着一个巨大的断层——关于这个断层及其延续,周晓红教授主持的《中国社会学恢复重建40年来海内外40位中国社会学家口述历史》,有许多生动而深刻的反思,研究成果即将发表。

新京报:社会学在20世纪50年代被取消,不仅让很多曾经活跃的社会学家淡出公众视线,也给他们留下了创伤性的记忆。你在书中提到,这段特殊的历史造就了很多“学术史上的失踪者”,但他们也成为了“缺席的公共知识分子”,比如潘光旦。在讨论很多当代问题时,往往又被我们称为“反思资源”。在你看来,类似的“缺席的公共知识分子”有哪些?分别成为了怎样的“反思资源”?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5)潘光旦(1899.8.13-1967.6.10),社会学家、民族学家,江苏省宝山县罗店镇(今上海)人。著有《优生学》、《人类生物学随笔》、《中国的家庭问题》等。左起第二张为潘光旦。

陆源:在我的论文中,我用“缺席的公共知识分子”这个词来指代那些已经去世,但在当前知识界、读书界对一些公共话题仍有影响力的学者。

以中国早期的社会学家为例。有些学者之所以成为“缺席的公共知识分子”,是因为他们的个人生活经历可以作为研究20世纪知识分子命运的样本,比如潘光旦先生。利用北京市档案馆的原始档案,教授不仅还原了潘先生从20世纪40年代中后期到50年代中后期的坎坷命运和心路历程,还呼应了新中国成立前后社会剧变和知识分子道路选择的重要问题。当我在写博士论文的时候,我不禁关心起还没有发表,但是我从杨奎松先生那里得到了很多第一手的研究成果。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6)《无法承受的关怀》,作者杨奎松,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年5月。

还有的是因为他对近代中国历史进程的深度参与和巨大影响。即使在他身后,也不能忽视他。社会学最突出的代表是费孝通先生。正如我在论文中提到的,费孝通已经成为20世纪40年代末中国社会科学领域最受欢迎的学者之一。最近读了费老生前的助手张关生先生记录整理的费孝通晚年谈话。有一种明显的感觉,在八九十年代,费孝通成为知识界重要的精神领袖之一。他对中国社会性质、中国社会经济发展道路、中国文化的自觉与更新、人类文明的走向与未来等问题的思考。,早已超越社会学范畴,成为更广泛意义上的公共思想资源。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7)费孝通晚年谈话(1981-2000),《张关生实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年5月。

还有一类学者,由于种种原因,长期被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这种忽视也许今天依然存在,但我们会知道,他们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前留下的思考印记,对今天依然充满了启示。典型的例子就是吴敬超。近日,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陆先生编著的吴敬超文集《城市意识与民族未来》。这是这些文字在1949年后首次印刷出版。吴先生的文字写于三四十年代,但很多核心问题(如城市化、官僚资本)仍然没有“过时”。

有意思的是,在1946年和1947年前后,潘光旦、吴敬超、费孝通三位学者之间的关系非常密切,他们经常互相聊天,互还诗词美酒。尽管他们在具体问题上的观点可能会相互冲突,甚至大相径庭,但他们的精神气质却非常相似,都属于更关心公共事务、具有“入世精神”的知识分子。他们的精神气质不同于同时代的其他社会学家。不同的精神气质背后,是不同的价值观和自我期望,不同的价值观影响着各自的学术兴趣,这也是值得探讨的。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8)《城市意识与国家的未来》,吴景超著,商务印书馆,2020年8月。

社会学研究问题,片段还是整体?

新京报:20世纪30年代,社会学家吴文藻倡导“社区研究”,将两个主要社区划分为研究对象:大陆汉族社区和边疆非汉族社区。这两类研究分别代表了社区研究的“社会学取向”和“民族学取向”,但也具有社会人类学的基本方法论基础。您在书中提到,在吴文藻的《社区研究》中,社会学、民族学、人类学其实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但是这个“有机整体”将来会分裂。具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分裂?对中国社会学的整体发展有怎样的影响?

陆源:一句话,这个“分裂”的过程就是学科专业化、制度化的过程。谈到中国的社会学,吴文藻先生的社区研究是把“中国作为一个文化社区”作为一个整体来研究。他没有那种学科边界,可以算是社会学研究,可以算是历史学研究,可以算是民族学研究。他不这么看。他关心整个中国,但不太关心学科的划分。但此后,尤其是1949年以后,这种没有边界的普遍视角逐渐式微。

中间有两个阶段:

(1)20世纪50年代,基本上是外在的制度力量迫使整体分裂。社会学只需要关心劳动、婚姻、人口等范畴的问题;民族学只需要为民族甄别和民族团结服务;人类学只是体质人类学结合古生物学等等的一小块,每一块都可以做具体的事务性研究和工作;(2)改革开放后,相关学科得到恢复和重建,我们面临着学术制度化和学科专业化的迫切需要。在竞争激烈的知识市场中,每个学科只有明确自己的知识边界,才能取得更“高效”的发展绩效。

这是今天社会学很多人提出的问题:第一,学科之间的壁垒非常明确,培养学生是从告诉他们学科规范和门槛开始,而不是从发现和解决问题开始;另一种是局部琐碎而深入,整体观察薄弱而不足,这实际上与社会学创始人孔德、马克思、韦伯、涂尔干的关注相去甚远。当然,西方学术界从80年代到90年代开始反思学科壁垒的局限性和打破界限的可能性。最典型的例子是沃勒斯坦领导的古根海姆重建社会科学委员会的努力。以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研究所为代表的中国社会学的反思和尝试在不断完善。

新京报:费孝通在《乡土中国》的后记中写了一段话:“孔德在社会学中所描述的研究社会现象的科学,应该相当于我们现在所说的‘社会科学’的总称……从这个立场上来说,现在的社会学只是一个未开发的社会科学的故乡。一旦长大,羽毛丰满,就可以分家,成为独立门户。”就像你刚才提到的,对于社会科学来说,“专业化”的过程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把原来的研究视角整体割裂的过程。例如,作为“场域”的社会社会就分为“政治社会学”和“历史社会学”。“专业化”是一门学科获得其合法地位的条件,但某种程度上,专业化的过程也使得该学科的视角变得零星和碎片化,缺乏解释力,使该学科边缘化。这种矛盾,不仅在吴文藻、李等人几十年前的论述中存在,而且在当今社会科学发展中似乎也存在并变得更加尖锐。如何看待这种矛盾?有可能缓解吗?

陆源:费先生从三十多岁就认识到这个问题了。此后,这一思想一直贯穿他的一生,直到他九十多岁,不断补课(如重读罗伯特·帕克,重读布朗和马林诺夫斯基,重读中国传统经典等。),并且每隔空,不断地与其他学者进行对话(如30年代末40年代初与他争论的顾颉刚)

我们熟悉的费先生晚年的十六字真言——各是美,各是美,都是美,世界是团结的——这十六个字不是突然蹦出来的,而是长期思考的结果,可以看作是费先生对人类文明未来发展方向的期待,以及对社会学应该有什么样的“大问题”的回答。但在当今绩效主义的学术管理下,很难谈得上“宽松”。

03走向“公共社会学”

新京报:您在书中写道,在20世纪30年代中国社会学学科化的过程中,社会学家对社会学的定位和自我期待大致可以概括为“为国家服务”和“批判现实”两大类。前者以孙本文、陈达为代表,后者以吴敬超、费孝通、潘光旦为代表。前者无疑占据了当时社会学的“主流”,后者则相对边缘化。在整个社会科学发展过程中,无论在哪个国家,似乎后者都天然地处于边缘地位,这使得它常常缺乏资源。然而,如果它得到更多的支持,变得更加专业化和制度化,它可能会失去其关键的优势。如何看待批判社会学发展中的这一悖论?我们是否有可能允许布洛维的批判社会学得到充分的支持而得以发展?

陆源:在我的论文中,我尝试借鉴了Brovey对社会学社会功能四象限的类型学分析。当然,还有许多更详细但很关键的问题。其实我论文里的解读还是比较草率的,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9)《公共社会学》,[美]迈克·布罗维,沈源译,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5月。

比如所谓的“主流”就是一个相对的概念。如何定义“主流”,要看用什么标准来衡量。晚年费孝通先生说自己不是三四十年代中国社会学的“主流”。在当时,在国家化的学科体系内配置资源、建立规范、获得话语权,从这个角度来说,中央大学是主流——因为它是国家最高的高等学府,它的社会学系承担了像今天的学科评估组、教学指导委员会这样的角色。但就更广泛的学术影响(尤其是专业外的影响)而言,费孝通虽然年轻,但到了1947、1948年前后,已经不能用“边缘”来形容了。

比如所谓“报效国家”和“批判社会”的对立,其实只是战后很短的一段时间,大概两三年,在社会学圈子内部就比较明显了。此时,“走哪条路”的对立已经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整个国家的政治结构中。社会学家的所作所为只是一个外在大格局的体现,并不意味着这种对立从一开始就存在。相反,事实上,在社会学在中国早期的大部分发展中,无论是我后来定义为“技术专家”的孙本文和陈达,还是“批判的知识分子”潘光旦和费孝通,大多数学者都将对中国社会的反思、对各种现实弊端的批判和专业的、建设性的改进建议结合在一起。

所以我在文中的定义只是一个比较粗略的阐述,但它所开启的思考,尤其是对社会学家的社会角色和功能的类型学分析,对我来说还是有价值的。特别是与其他学科、其他类型的学者进行比较分析,将有利于探讨20世纪中国知识分子的价值立场和道路选择。

说到布洛维的主张,当然,在任何一个国家,“批判”本身往往就表明了它的“边缘性”,这是没有问题的,也不用太担心。但是,在布洛维的思想中,其实有一点是我们今天不够重视的,那就是他强调社会学的公共性。无论是议题的设置,涉及的群体,讨论的路径等等。,不应该只是学术界自娱自乐的禁忌。如今“公共史学”的倡导方兴未艾,社会学的主要议题都与公众息息相关。如何引导公众参与社会学公共问题的讨论,是当今社会学家的职责,也是检验社会学家是否在研究“现实问题”的标准之一。

新京报:你提到你主张建立一门“公共社会学”。我也注意到你在微信官方账号,你在那里办“群学研究院”,你在做学术普及工作。在你看来,当前社会建立“公共社会学”的障碍是什么?可行的路径有哪些?

陆源:上个月看到微信官方账号“北青艺术评论”发表的一篇文章,很有意思。它对这一问题表示关切。文章的标题是“终于轮到社会学热了”。这是真的吗?》作者发现,近两年社会学书籍似乎正在学术界之外“悄然升温”。社会学著作如《你不是回家了吗:三河青年调查》、《我的两个学生》、《过劳死的时代》、《贫穷的社会》、《不生育的社会》、《以自己为方法》等。,虽然涉及的话题有些“沉重”,却取得了不错的市场反响。从笔者的采访结果来看,很明显学术界和出版界对这个问题的看法不一。

清华大学青年社会学家颜飞认为,过去40年,中国社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主要体现在经济高速增长,使得经济学家的思维方式占据主导地位,甚至出现了“经济帝国主义”。但经济高速增长也带来了一些问题,如城乡差距扩大、中产阶级焦虑、贫富差距、社会信任度下降、个体越轨、群体失范等,这些都不是经济学所能解决的。只有通过社会学家的思维方式,才能认识到这些问题背后的结构性困境。因此,他预言社会学将在不久的将来取代经济学的主导地位。

现在社会学什么好(最缺工100个职业)插图(10)《渗透:像社会学家一样思考》,阎飞著,乌托邦|上海三联书店,2020年11月。

但很多出版界人士表示,现在说“社会学热”还为时过早。在他们看来,中国社会正处于转型期,各方面都存在一些问题,而年轻人是最敏感的,他们的感受最直接。如果他们专注于自己关心的问题,书会卖得很好。至于学术书籍,只能不冷不热。因为大部分读者并不关心数据、分析、模型等。在社会学的书里,他们对读故事更感兴趣,越读越好。畅销的社会学书籍其实是“跨界”书籍,比较轻,几乎是非虚构的。或者说,“读者接受了社会学的话题,但没有接受社会学的方法和思维方式。”

以上的采访,我认为已经形象地回答了社会学在大众中普及的潜在障碍问题。至于可行的路径,我觉得像清华大学的颜飞,社科院的田丰等年轻学者都在探索不同的路径。颜飞老师通过音频课程和相应的通俗读物扩大社会学的影响力;田丰老师通过社会学田野调查,揭示和解读最具时代特征的社会现象。他们的行动路径不同,但背后的关怀是一样的。用颜飞的话来说,就是:第一,敢于当批评的利刃,为公共政策出谋划策;二是有强烈的现实关怀,更加关注底层和弱势群体,能够主动下沉。从这两句话里,我仿佛穿越了历史,依稀看到了七八十年前潘光旦、吴敬超、费孝通这一代学者的名山大业和道德文章,这或许也是中国社会学在苦难之后依然保持歌唱的证明。

作者|刘亚光;

编辑|西西;

校对|刘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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