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情人(最后的情人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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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了电话，点了根烟，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一群鸽子飞进了我的视野，大约十三只。他们徘徊着，被灰色的天空空吞没了。中午，可能是阴天。感觉像是下午。我推开窗户，拂去外面的烟灰，看了一眼电话号码。

是我妈妈。她对我说:“你来吗？”后面的话几乎是嘟囔着“有空来。”

“我出城了。”我也是这么跟我妈说的。

母亲在电话那头轻轻地叹了口气，但我听到了。

“你姐姐来了。”妈妈说:“和男朋友一起。”

我叫了一声。

母亲说:“我希望你能来。”

“祝你幸福。”我说，我感觉这有点言不由衷。

我对那个要和他妈妈结婚的男人没有意见。我见过那个人。有一天晚上，他和我妈手挽手地走着，走得很近。那人的嘴几乎贴在我妈耳朵上，不停地说着什么。母亲微笑着拍拍那个男人...

我不想让我妈妈尴尬，所以我躲在一棵树后面，等他们走过。我妈是个不苟言笑，甚至有点古板的女人。她对我们的父亲总是很严肃，他们几乎不开玩笑。我们在场的时候，他们两个从来没有任何亲密举动。当我看到妈妈拍那个人的时候，我想到了我们的爸爸。那是一种亲密还是一种撒娇？在父亲面前，母亲还是挺规矩的，两人以客为尊，几乎没有争吵。这个男人比他妈妈高。他妈妈拍了拍他之后，他摸了摸他妈妈的头，看起来就像摸小孩一样。然后我妈就笑了。那天下午，妈妈的笑声对我来说很奇怪。看着他们依偎着慢慢走开，我的心情有些复杂。

我又一次见到那个人是在家里，当时我母亲介绍他是他的老同学。我妈妈还给我看了他们的毕业照。她指着那个只有一个脑袋的大男孩说，他是你邹叔叔。男的笑了，说你妈当时是我们班的才女。我和那个人有矛盾。这种心理和他妈妈对他的亲昵态度有关系。

我点了一支烟，走出门去。在楼下，我叫了一辆出租车。

我妈结婚那天，我突然有个想法，想去看看我爸。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对还是错。当时脑子懵懵懂懂的。那种想法是无法遏制的。好像是对我妈的小小报复。

“你为什么不来？”电话里是我姐姐。“听说你没来，我妈很难过。即使你不赞成你母亲的婚事，你也得在场。”

我不想解释。

妹妹还在说:“你在哪里？我开车去接你。”

“我正忙着呢。”我说，挂掉电话。

半路上，我对司机说不。司机停下车，以为我要下车。

我说，“找个酒馆。”

司机没有说话。

开了一会儿，司机指了指路边的一家酒店，问我要不要下车。

我说:“我们一起去喝酒吧。”

司机笑了。

我说，“我请客。”

司机说:“去吧，我还有事。”

我说:“假设我今天买了你的车。你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司机坚定地摇摇头。

我只好下车，一个人走到路边的小旅馆。

那天，我喝醉了，酒店老板叫了辆出租车送我回家。我一路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那晚对我来说是可怕的一夜。早上醒来发现吐了一地，房间一片狼藉。

第二天，我姐跟我说，我妈的婚礼很热闹，很招摇。我妈，穿着旗袍，容光焕发，一点也不像五十岁的女人。那个人呢？他是一位绅士。从他的举止中，你几乎看不到昔日那个妩媚轻浮的少年。这个曾经追求过我们母亲的男人，二十岁的时候就给我们母亲写了很多情诗。但是，我妈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提起过他。他们浪漫的过去，那段诗意的时光，深埋在她心底。那时候我妈也写诗，多愁善感，才华横溢，整天抱着一本外国名著，一个人坐在校园的一棵树下，让那些男同学夜不能寐。最后我妈没有和那个男的走到一起，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我母亲是个浪漫的女人，但我们的父亲对文学不感兴趣。家里的书架上，有他的书，更多的是医学和科普著作。我父亲是一个具体而务实的人。下班回家，他买菜做饭拖地，母亲乐此不疲，父亲却毫无怨言。我的父亲是一个好厨师，即使是一个萝卜，他也可以用新的方法做出几种味道。我父亲在家看起来不像个男人。连我姐都说，以后要我爸那样的男人，还不如不找。父亲听了这话，只是笑笑，低着头继续做家务。

事实上，我妹妹对她母亲的再婚是不满的。她去参加她母亲的婚礼只是为了给她一个面子。那个人！我姐说离婚后就没找过她，她好像在等我们妈妈。我不想说那个男的，但是我妈打电话告诉我和我姐回家吃饭。我姐姐问我愿不愿意去。我说，到时候再说吧。

过了一天，我妈结婚后的第四天，她又打来电话，说一家人要一起吃饭。我想搪塞点什么，我妈接着说，我知道你不赞成我这么做。母亲的声音很悲伤，几乎有点低声下气。

“来吧！都是一家人。”母亲咕哝着什么。

我不得不答应。

我们在一家餐馆吃饭。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很少去餐馆。我爸爸自己会做，做的菜比饭店里做的好吃。有时候我妈提出出去吃，我和我姐会立马反对。这时，父亲的脸上会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妹子说，上次我们在饭店吃饭，吃到了一只苍蝇，恶心死了。母亲一怔，只好妥协，便在家吃饭。结果我妈就腻了那顿饭。

那天，我去的时候，我妈和那个男的已经在等我姐和我了。我妈精神不错，兴高采烈，就像一个初恋的女孩。她见到我和我妹妹时甚至有点害羞。当那个人看到我时，他向我伸出手。没想到他和我握手，反应慢了半拍。我故意扰了扰头，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客气不好。他点点头，说是的，一家人。母亲说:“坐下。我们已经等了半个小时了。”

妹子，叫那个人邹叔叔。

我姐说:“邹叔叔，听说你小时候给我妈写过很多情诗，大概有一千多首吧。你没有想到一个集合。”

那人看了我们妈一眼，尴尬地笑了。“是的！其实你妈写得比我好。”

母亲的脸涨得通红。“什么？没什么。”

那人叫了我姐和我的名字，说吃菜，吃菜。

妹妹吃了一口菜，突然皱起了眉头。“这不太好！没有爸爸做的好吃。”

母亲沉下脸说:“别挑三拣四。”

男人说:“下次吃饭，我们去新苑吧。”

妹妹不说话了，心不在焉的吃着菜，吃起来和嚼蜡一样的味道。男人剥了一只虾给妈妈，说虾味道不错。请尝试一下。妈妈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点点头，说他弟弟妹妹被我惯坏了，根本不听。尤其是琪琪，这么大了，说话总是无拘无束。

我们不反对我妈再婚，但是我们不能忍受她试图抹去父亲留下的痕迹。我妈嫁给那个男的之前，把家里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我听说装修房子的钱被那个人拿走了。不仅如此，我母亲还不得不在未经我们同意的情况下，拿走我父亲的书和其他用品。我父亲不抽烟也不喝酒。他只喜欢喝茶。他生前用过的宜兴茶壶，是他姐姐去浙江时买的，她妈妈却要当垃圾处理掉。不仅姐姐不同意，我也强烈反对。妈妈说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带走。当时我姐住在单位，我妈一说，就把她爸的东西都带走了。后来我姐跟我说，你说我妈爱我爸吗？我说，谁知道。姐姐，我不这么认为。我说，如果妈妈不爱爸爸，怎么会有我们呢？

母亲嫁给了我们的父亲，他是一名外科医生，因为他给我们的祖父做过手术，也许是为了报答我们的父亲，他独断专行，把女儿嫁给了我们的父亲。只要一提到，我妈就会叹气，一脸无辜。现在，妈妈终于和初恋情人走到了一起，可以说，毕竟有情人终成眷属。看着妈妈的表情，她好像又回到了诗意的恋爱，脸上始终荡漾着幸福的笑容。

那次聚餐，我有点沮丧。姐姐不说话，我也很少说话。只有那个人在说话。妈妈，看我和妹妹话不多，有时候会勉强笑笑，请我和妹妹吃菜。

后来那个男的请我们去鑫源宾馆吃了顿饭。他有的是钱，只要我们喜欢，他愿意吃这个城市所有的餐馆。但是我们没有胃口，去那里只是为了给妈妈一个面子。在鑫苑宾馆那次饭后，我和姐姐就不再接受他的邀请了。偶尔回家，坐下来就走。那个家已经被我妈改变了。每次回去都觉得去了别人家。妈妈对我们也很好，让我们喝咖啡。那个男人，坐在沙发上抽烟，也不知道他妈妈是怎么忍受他的。已婚的母亲，衣着光鲜，花了很多时间和那个男人在一起，他们两个真的把这个城市所有的餐厅都吃了。两个人逛街，我妈喜欢的衣服，只要她看一眼，那个男的立马掏钱。恋爱中的男女就这么多了。但是我们的父亲很少和他的母亲一起去购物。下班后，他喜欢呆在家里，做一些家务，看书，给我们做一顿美味的饭菜。父亲查出癌症后，瞒着我们，细心的姐姐却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一天晚上，我们吃完晚饭后，父亲提议去看电影。当时我妈莫名其妙的说，去看电影？它从哪里来的？那天电影院上映了泰坦尼克号。我姐说，只要我爸请客，我们就去。父亲说，当然是我请客。看完电影，回来的路上，姐姐说爸爸有点不正常。我问为什么不正常。姐姐，爸爸牵着妈妈的手。

母亲改嫁后，我时常想起先父。他记得坐在书桌前看书，他的身影在拖地。父亲是一个细致认真的人，也许和他的职业有关。他对工作总是一丝不苟。现在，我认为我的父亲是知道如何生活的人。他对生活的理解就是最大限度的包容我们的母亲，照顾好我们，把我们培养成人才。有时候，我姐会打电话跟我聊我妈现在的生活，说我妈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母亲一生的幸福也是我们的心愿。

“现在她几乎每天都去做美容。”妹子说。

不知道哪一天，我姐跟我提起我妈，就不再说我们妈怎么样，而是说她怎么样。

我说，“照做就是了，这样很好。至少我们不用为此担心。”

姐姐说:“最近，我经常梦见爸爸。”

我说:“是因为爸爸太宠你了。”

姐姐说:“爸爸对你不好吗？”

我说:“你男朋友要是能像爸爸那样就好了。”

我姐说:“我们分手了。”

我问为什么。

姐姐说:“我想找一个像我爸爸一样爱我的男人。”

我说:“爸爸这样的男人很少见。”

姐姐叹了口气，说他们在一起不幸福。

我知道我姐姐说了什么。他们指的是父亲和母亲。我们知道母亲不开心，但我们不知道父亲怎么样。我爸工作忙，下班回家就伺候我们吃喝。他总是乐呵呵的，让我们在生活中显得不开心。父亲病情加重后，脾气变得暴躁，有时会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生气。有一次，爸爸说我们妈妈说，我知道你不爱我，你过去不爱我，现在也不爱我。听了这话，我妈突然泪流满面。虽然母亲从未爱过父亲，但他们在一起生活和结婚近30年。

母亲似乎已经察觉到父亲的变化。她不再像过去那样对父亲颐指气使，而是以沉默回应他。晚饭后，妈妈会主动提出陪爸爸出去散步，但往往是他们刚下楼，爸爸就主动提出回家。

从海南岛回来后，我妈妈似乎厌倦了整天去餐馆。她对那个男人说，我们回家吃吧。男的以为他妈心疼花钱，就说，在家吃？我们不缺钱。我妈不高兴了，说今天不想出去吃饭。男人说，家里什么都没有。妈妈叹了口气，说，我们出去吃吧。

第二天我妈提出去超市买菜，说以后在家做饭。男人不同意，说他以前从来没有在超市买过食物。

妈妈说，谁来买？

她！那人说。

妈妈说，我们偶尔出去吃吃也行。每天在外面吃饭，迟早会吃腻的。

男的勉强答应了，说一起去超市就好。

那人有车，说要出发了。妈妈坚持走路，所以她应该锻炼。那个男的打不过他妈，笑了笑，说你还是以前的你，任性乖戾，有时候就像个孩子。

母亲说，是吗？我没变吗？

男人说，没有，一点都没变。

买完东西，我妈和男的都在担心谁做饭。那人说他做不到。离婚前是他老婆干的。他一提前妻，他妈就突然反感，我也是，老乔以前会做饭。

那人说，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但是我妈坚持在家做饭。

这个人不得不去厨房做一顿饭，要么平淡无奇，要么咸咸的。母亲皱着眉头拿着食物。

那天，我姐跟我说了这些后，说:“这就是我妈的幸福生活。”

我什么也没说。

我姐说:“他们撑不了多久。”

我已经一个多月没回家了。当我提出要回家看一看的时候，姐姐说她也要回去。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进了房子。我妈看到我们，有点惊讶，说晚上我们在家吃饭。男人说，一家人在一起还是出去吃吧。妈妈坚持要在家吃，男的无奈的说，好吧，我做饭。

母亲脸色苍白，好像刚刚生气过。到了做饭的时候，我想帮忙，但是我妈妈阻止了我。那人在厨房里发出乒乓声，像是要泄愤。但是我妈妈静静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她的电视。

妹子说:“看到了吗？”

我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姐说:“妈妈和那个男的。”

我说:“很好！”

我姐说:“没事。他们迟早会离婚的。”

饭端上来后，那人招呼我们吃饭。姐姐夸他做的菜很好吃，很好吃，很好吃。但是我妈皱着眉头不说话。男人说，真的好吃吗？妹子笑一笑，真的很好吃。

“你听到了吗？”男的对我们妈说:“琪琪夸我做饭好吃。”

妈妈说:“真好吃。”

男人说:“只要你觉得好吃，以后天天回家吃。”

姐姐说:“我喜欢邹叔叔做的菜。”

吃完饭，我和妹妹没有马上走。我们坐在妈妈旁边看电视，让那个男的看着不舒服。他点了一支烟，去厨房抽了起来。抽完一支烟，他回到客厅，问我和妹妹明天有没有时间。如果是的话，他想带我们去北陵湖划船。在征得我们的同意后，他又问了他妈妈。妈妈说，大家都走了，我也要走了。

从北陵湖回来后，我妈和那个男的差距越来越大。我妈嫁给那个男人后，试图找回以前的甜蜜和浪漫，可是时间是个迷宫，过去的不能重复。我妈对那个男人越来越失望，甚至对自己的婚姻产生了怀疑。她经常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一下午。那个男人不像他刚结婚时那样围着他母亲转了。他还是要经营他的公司，因为孩子的事情，时不时去看看前妻。

有一天，我妈打电话给我，说她养了一只小猫，很可爱。

“一只小猫？”我说，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过去，妈妈们不喜欢养任何小动物。

“一只小猫。”母亲说:“有空来看看。”

我给我妈和我姐打电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

“明白了。我就知道它们长不出来。”姐姐对我说，并且幸灾乐祸的笑了。

妈妈说她养了只小猫，让我们回家看看。她说这话的时候，其实是让我们回家去看她，陪她一会儿。我能对我妈妈说什么？她是一个不能容忍别人的女人，别人也可以。她对人挑剔苛刻，甚至对我们父亲这样的男人也是如此。但是我们的父亲从不关心。他爱我们的母亲，所以他原谅她，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

那天，我妈给我打电话，让我去见我姐，回家吃饭。当我们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做好了爸爸以前给我们做的饭。我妈也开了一瓶红酒。我们回来后，她说去吃饭，尝尝我妈的手艺。我们没有问那个人。母亲亲口说的。她说:“我们离婚了。”我们对母亲说的话并不感到惊讶。姐姐说得对，他们撑不了多久。

见我们没反应，我妈说:“你们已经知道了？”

我姐说:“你什么时候办的手续？”

母亲松了口气说，“前天，我提出来的。他不同意，但我还是坚持要离开他。”

我说:“没想到这么快。”

我妈妈和那个男人住了三个月。刚开始的几天，我妈是开心的，但那种开心是短暂的，我觉得不会超过两个月。晚饭后，当我们在看电视时，我姐姐提到了我的父亲。

母亲说:“你父亲的遗物还在吗？”

“还在。”我姐说:“你问这个干嘛？”

母亲说:“我想我最好呆在家里。”

第二天，我和妹妹把父亲的遗物带回家。父亲生前读过的书，被姐姐装在纸箱里，用透明胶布丰封好。其他物品也完好无损。母亲说她会把父亲的书房恢复到原来的状态。我们打开那些纸箱，把我父亲读过的书一本书一本书地排在书架上。整个过程我妈没说一句话。她默默地擦着茶壶，有时候会停一会儿。父亲的气息从他生前用过的那些书和物品中散发出来，逐渐传遍整个房间。以后妈妈会回忆起和爸爸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的日子，那些琐碎具体的细节会在回忆的时候重现。

后来我们回家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妈妈就会看爸爸的书房。我们知道她在看什么，但是我和我妹妹不说话。秋天的阳光照进房间，落在茶壶上。我们看到茶壶没有污点。我们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像过去一样，我们坐在那里，好像在等爸爸下班回家。

有一天，下午，我在路上偶然遇到了那个人。和他在一起的是一个穿着时尚的女人，比他年轻。两个人刚从一家商场出来。

那人也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但也只是一瞬间。他笑了笑，还没等他开口，我先给邹叔叔打了个电话。他点点头，对旁边的女人说，我同学的孩子。

——2010-4-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