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荡的中东地区(为什么叫中东地区?)

2021年以来,受美国在中东加速战略收缩、国内外战略调整等诸多因素影响。中东地区的国际关系出现了罕见的缓和浪潮,突出表现为沙特与伊朗关系的缓和,以土耳其和沙特为

2021年以来,受美国在中东加速战略收缩、国内外战略调整等诸多因素影响。中东地区的国际关系出现了罕见的缓和浪潮,突出表现为沙特与伊朗关系的缓和,以土耳其和沙特为首的“亲穆兄会阵营”与“反穆兄会阵营”关系的缓和,以及在美国的推动下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关系的缓和。

中东国际关系缓和的内在动力来自地区国家发展转型的巨大压力。但是,如果从政治稳定与经济发展相结合的角度来看中东国家的发展,中东国家的形势依然十分严峻,面临的和平与发展两大压力依然十分沉重。今天的中东国家大致可以分为四种:(1)面临转型压力的国家:主要包括海湾合作委员会国家、约旦、摩洛哥等。,甚至包括土耳其和伊朗这两个非阿拉伯国家,都面临着通过改革加强国家治理能力的严峻任务。(2)2019年受第二次“阿拉伯之春”冲击的国家:主要是苏丹、阿尔及利亚等。这些国家仍处于艰难的政治过渡过程中。当前最紧迫的问题是原政权倒台后的政权建设,以及由此影响的政治和社会稳定。(3)处于政治经济转型关键期的国家:代表国家有突尼斯和埃及。虽然他们的情况有所改善,但他们还远远没有找到自己的发展道路。(4)长期处于战乱和动荡的国家:在“阿拉伯之春”和长期外部干预的影响下陷入严重冲突和动荡的国家,主要包括叙利亚、也门、利比亚和伊拉克,这些国家都面临着战后重建、国家建设和国家转型的多重任务。

上述四类中东国家正面临越来越大的和平与发展压力。因此,叙利亚、也门、利比亚和伊拉克这四个处于战争和动荡中的国家,不仅面临着政治和解、政治重建和经济发展的多重任务,而且构成了域外大国和地区大国广泛参与的地区热点问题,并与该地区的教派冲突、民族(族裔)冲突,特别是民族分裂主义、宗教极端主义和国际恐怖主义联系在一起,产生巨大而复杂的溢出效应。

2021年以来,在中东国际关系趋于缓和的同时,作为地区热点问题的中东四国战乱动荡的局势呈现胶着状态,甚至再次演变为严重冲突。例如,利比亚和也门不仅难以实现政治和解,而且武装冲突不断加剧。伊拉克在2021年议会选举后陷入组阁困境,萨德尔运动退出议会后发生严重冲突。与此同时,虽然地区大国关系趋于缓和,但沙特、伊朗、土耳其、埃及等国并没有停止在这些国家的角力。甚至自2022年以来,土耳其和伊朗多次以“反恐”为名对叙利亚和伊拉克发动越境军事打击,也反映出中东地区缓和国际关系的脆弱性。

总之,由于内外复杂因素,叙利亚、伊拉克、也门、利比亚走向和平稳定仍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甚至一些国家仍处于希望渺茫的困境。

政治重建充满了困难

在叙利亚,其局势的核心特征是整体僵局和长期低烈度冲突并存。2018年以来,叙利亚形成了叙利亚政府控制中部和南部,库尔德人控制东北部,反对派控制以伊德利卜为中心的西北部的局面。对外,形成了美国、俄罗斯、土耳其、伊朗等势力相互牵制的复杂局面。没有一种力量可以主导叙利亚,但其核心因素是美俄的僵局。

动荡的中东地区(为什么叫中东地区?)插图当地时间2021年5月26日,叙利亚大马士革杜马镇,叙利亚总统选举投票正式开始,叙利亚总统阿萨德现身。本文图片人视觉资料图

正是由于这种僵局,叙利亚的局势可以由巴沙尔·阿萨德政府维持,但难以进行以政治和解、政治重建和经济发展为主要内容的全面国家重建。例如,叙利亚在2021年5月26日举行了总统选举。虽然巴沙尔·阿萨德获得了95.1%的选票,连任总统,但这种选举是在国家分裂的情况下举行的。事实上,叙利亚政府不具备维护国家统一和主权完整的能力。据报道,巴沙尔·阿萨德政权控制的地区居住着1100多万人,政府军控制着叙利亚70%以上的土地;东北部库尔德自治政府控制区有250万人;有290万人生活在反对派武装控制的伊德利卜省及周边地区。

动荡的中东地区(为什么叫中东地区?)插图(1)当地时间2022年10月13日,伊拉克巴格达,伊拉克安全部队封锁了一条通往巴格达绿区的道路。议员们聚集在一起,准备今年第四次选举新的国家总统,以打破引发骚乱的政治僵局。

伊拉克的政治重建同样艰难,其最大的挑战仍然是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国家权力分配中的宗派主义和种族主义造成的混乱和动荡。在2021年10月举行的伊拉克国民议会选举中,伊斯兰教什叶派宗教领袖萨德尔领导的“萨德尔运动”获得73个席位,位居第一;国民议会议长哈布希领导的伊斯兰逊尼派政治团体“进步联盟”获得38席,排名第二;前总理马利基的“法治国家联盟”获得37席,排名第三。这种政治力量的组合继续反映了2003年伊拉克战争后什叶派占主导地位,逊尼派和库尔德人处于劣势的政治格局,但也凸显了什叶派内部分化和组合的复杂性。在这次选举中,获得第一和第三个议会席位的萨德尔运动和法治联盟是什叶派团体。共同点都是反美,但法治联盟也主张亲伊朗。

自2021年10月萨德尔的“萨德尔运动”在议会选举中赢得多数席位以来,伊拉克政治一直处于瘫痪状态。2022年6月12日,由于未能如愿组建多数政府,萨德尔运动成员集体辞职。此后,萨德尔在什叶派阵营中的对手、伊朗支持的政党联盟成为议会第一大党,该党打算推举的新总理候选人遭到萨德尔的反对。自7月底以来,萨德尔的支持者在多个省份举行示威活动,抗议新总理的提名。8月29日,萨德尔在社交平台上发布消息,宣布永久退出伊拉克政坛,随即引发其支持者更大规模的抗议浪潮。报道称,组建政府失败后,萨德尔转向街头抗议,以显示他让伊拉克政治陷入停滞的能力。在随后的骚乱中,抗议者首次冲进包括共和国宫在内的政府大楼,抗议示威者与伊拉克安全部队发生冲突,导致数十人死亡,数百人受伤。伊拉克军方随即宣布全国宵禁,总理卡迪米因为暴力事件暂停内阁会议。因此,由于萨德尔运动成员的集体辞职,伊拉克政治无疑陷入了难以解决的政治僵局。

由于利比亚和也门处于内战或准内战状态,各种政治势力在不同外部势力的支持下,处于事实上的地方割据状态。

在利比亚,西部的“民族团结政府”与东部哈夫加尔将军领导的全国代表大会两个“政府”的对抗仍在继续。西方势力得到土耳其、卡塔尔等国支持,东方势力得到俄罗斯、埃及、沙特、阿联酋等国支持。

2021年2月5日,在联合国主持下,利比亚政治对话论坛在瑞士日内瓦举行会议,选举产生利比亚统一的临时政府。根据利比亚政治对话论坛公布的路线图,利比亚预计将于2021年12月24日举行总统和议会选举。2021年10月,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在首都的黎波里举行的新闻发布会上表示,总统选举的投票日期将由选举委员会向利比亚国民议会提出,并由国民议会批准。如果总统选举有第二轮投票,投票将与议会选举同时进行,选举委员会将同时公布两次选举的结果。

然而,由于缺乏足够的政治和解和信任,以及各种内外势力的复杂矛盾,利比亚总统和议会选举最终流产。2021年12月21日,利比亚国家高级选举委员会宣布停止总统选举准备工作。利比亚政治重建的难度正如中东媒体所评论的:“利比亚的政治危机仍在蔓延,安全、宪法、和解的轨道交织在一起,没有一条路可以走到尽头”。联合国驻利比亚官员日前也表示:“在通过投票箱实现团结和稳定的道路上,利比亚继续处于微妙而脆弱的关头。”

2022年2月,利比亚东部国民代表大会单方面宣布选举巴沙加为总理,要求西部民族团结政府过渡政府现任总理德贝巴下台。但代贝巴拒绝让步,坚持领导民族团结政府继续执政,直至选出代表全体人民意志的民选政府,导致利比亚政治危机进一步加剧。

利比亚大选一波三折,不可能长期举行。从表面上看,各方的分歧主要包括两点:一是对选举法的分歧。利比亚分裂的政治派别一直无法就选举法和选举监督规则等法律文本和程序达成一致。其次,针对考生资质的差异。由于对选举规则缺乏明确的共识,缺乏执行、监督和裁决争端的权威,最高选举委员会、议会选举委员会、最高司法委员会以及不服从最高司法委员会的地方司法机构,因此无法就合格候选人的最终名单达成一致。(参见马晓东:《利比亚大选再次延期:各派势力互不相让,强行选举或点燃战火》)但从本质上看,利比亚大选难产的根本原因在于,各派政治力量之间,尤其是东西方之间的根本矛盾尚未解决,安全环境的恶化和外部势力的众多矛盾也使得利比亚的选举缺乏基本条件。

动荡的中东地区(为什么叫中东地区?)插图(2)当地时间2021年11月10日,也门马里布,一名也门亲政府武装人员在马里布南部前线与胡塞武装作战。

也门局势同样严峻,陷入军事冲突不断升级、政治力量更加碎片化的复杂局面。2018年12月,在联合国的斡旋下,也门政府和胡塞武装就停火、交换俘虏等重要问题达成协议,但很快双方就互相指责对方破坏停火协议。2020年12月,也门政府和南部过渡委员会(2020年4月寻求南部7省“自治”)组成联合政府。尽管沙特一再表示要在美国拜登政府的敦促下尽快结束也门战争,但2021年也门战争一直在升级,深受外部势力影响的政治势力割据更加四分五裂。

从军事冲突的角度来看,虽然以沙特为首的联军不断加大对胡塞武装的打击力度,但并不能使其屈服。相反,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继续招致胡塞武装的报复性袭击。目前,军事冲突和政治分裂仍在加剧。黎巴嫩卡内基中东研究中心学者艾哈迈德·纳吉针对也门目前的混乱局面指出:“沙特和阿联酋支持的派别已经实现了对也门大部分陆地和海上边界的军事控制,而也门内陆地区的广大城镇和村庄则处于胡塞武装、沙特和阿联酋代理人的控制之下,或者正在争夺之中…也门的许多公共机构在失去资金来源时几乎完全瘫痪。相反,沙特联盟的成员根据自己的战略利益在也门开设了新的公共机构,如沙特的萨勒曼国王中心和阿联酋的谢赫·哈利法·本·扎耶德基金会。”

由此可见,也门不仅陷入了三大政治势力的“三国演义”,即沙特联军支持的哈迪政府,在其控制的地区另立政府的胡塞武装,以及以亚丁为中心、实际上由阿联酋支持的南方过渡委。事实上,哈迪政府内部仍然存在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支持的不同派系势力,这使得也门的政治分裂显得混乱且不断蔓延。

2022年4月,也门冲突各方达成为期两个月的停火协议,该协议被两次延长至10月2日。自停火生效以来,胡塞武装控制的首都萨那国际机场和红海港口荷台达已部分开放。然而,胡塞武装与沙特领导的联军之间的冲突一直没有中断。也门冲突各方此前达成的停火协议于10月2日到期后,各方未能就延长停火达成一致。可见,也门要实现军事停火还是很难的,更不要说政治重建了。

经济萧条,民生艰难。

2021年是叙利亚危机十周年。战争、教派冲突和恐怖主义等暴力给叙利亚造成的损失很难有准确的统计数据。然而,国际社会公认的事实是,战争严重损害了叙利亚的经济发展、基础设施、人力资源、公共机构和社会服务,以及由此造成的民生困苦和人道主义危机。

据报道,在人口方面,超过38万人死亡,超过20万人失踪,约560万叙利亚人逃离家园,超过240万叙利亚儿童失学,200万人生活在极端贫困中,1340万叙利亚人需要人道主义援助,叙利亚60%的儿童遭受饥饿;在经济方面,到2020年,叙利亚经济遭受的损失已达4420亿美元,石油部门遭受的损失达915亿美元,里拉对美元汇率贬值98%,比战争爆发前的五年平均水平高出33倍。在基础设施方面,战争导致70%的发电站和燃料补给线停止运行,三分之一的学校被武装组织摧毁或接管,超过50%的医疗基础设施被摧毁或损坏。

伊拉克的经济和社会危机非常严重,其根源是两场战争(1990-1991年的海湾战争和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后外部干预和制裁、内部教派冲突、极端主义和恐怖主义破坏的产物。战后,伊拉克国家发展陷入长期停滞,人民的生存权和发展权受到严重损害。

在过去的30年里,伊拉克一直处于高频率、高强度和高广度的暴力冲突之中,导致大量平民死亡和流离失所。根据全球统计数据库的数据,从2003年到2020年,约有20.85万伊拉克平民死于暴力冲突;到2020年,约920万伊拉克人成为难民或被迫离开家园。伊拉克大量基础设施遭到严重破坏,国家公共服务能力大幅降低。以卫生部门为例。伊拉克战争后,伊拉克的医疗水平明显下降。在1990年,71%的城市人口和97%的农村人口能够享受公共医疗服务。伊拉克战争后,约有2万名医生逃亡,大量医疗设施在战争中被毁。在第二大城市摩苏尔,13家医院中有9家被摧毁,只有1000张病床可供180万人使用。

根据世界银行的数据,伊拉克1990年的国内生产总值曾达到1804亿美元,但2020年仅为1672亿美元。击退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后,伊拉克国内经济并未好转。2018年至2020年,GDP平均增速为-2.4%,2020年降至-10.4%。五分之一的伊拉克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正是经济、社会和政治危机的叠加,导致了阿拉伯之春以来伊拉克的五轮大规模抗议活动(2011年、2012年、2015-2016年、2018年和2019-2020年)。

也门在长期战争中陷入了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而且还在继续加剧。据悉,六年战争造成也门25万人死亡,80%以上的也门人急需各种形式的人道主义援助;也门2800万人口中有三分之二处于饥饿状态,至少98000名5岁以下儿童将在2020年死亡。根据联合国粮农组织的报告,预计2021年,也门将有230万5岁以下儿童严重营养不良,其中40万人将极度营养不良。这是自2015年国内冲突升级以来,也门人民面临的最严重的人道主义灾难。联合国人道主义事务协调厅估计,2021年上半年,也门需要援助的人数将达到创纪录的2430万人,2021年需要超过33亿美元的援助资金。WFP指出,自2015年以来,也门货币里亚尔贬值了250%,导致食品价格上涨了140%。然而,面对如此严重的人道主义危机,也门政府几乎所有公共机构都处于瘫痪状态。

利比亚的经济和民生危机同样严重。根据联合国2021年2月的报告,利比亚内战造成4.3万人死亡,700万人口中有39.2万人流离失所,100万人需要救济。与此同时,该国的基础设施几乎处于瘫痪状态,每天缺水缺电往往超过18个小时。

利比亚经济和民生困难的根源在于战争的破坏、政治重建失败导致的动荡和经济重建条件的缺失。战前利比亚国家财政收入的80%以上来自石油出口。战后,利比亚政府试图恢复能源产业作为经济重建的手段,但战后政局不稳,不同地区、派别、部落之间的权力之争导致油田和输油管道遭到严重破坏,导致石油产量锐减。此外,国际油价持续低迷,共同导致利比亚能源收入严重下降。简而言之,由于利比亚经济长期依赖能源部门,其他经济部门基础薄弱,结构脆弱。石油收入减少、政局不稳,资金不足、管理混乱制约了其他经济领域的重建,最终导致利比亚战后经济重建陷入困境。

总之,在中东,叙利亚、伊拉克、也门、利比亚是和平与发展环境最差的国家。对他们来说,首先实现政治和解和重建,然后走向经济和社会重建是一个严峻的挑战。从冲突、动荡和贫困走向和平、稳定和发展,不仅需要叙利亚、伊拉克、也门和利比亚本身之间的和解,还需要西方大国和地区国家之间的充分合作,从政治和军事干预零和游戏,这在可预见的未来仍然是无望的。

《中东评论》是上海外国语大学中东研究所刘教授的专栏。它坚持现实、理论和基础相结合,在历史和理论的深度上回应现实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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