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陋的山林华

从后知后觉的角度来看，选择2月14日提前大规模上映的《西游记女儿国》是一个聪明的举动，虽然这是一个冒险的举动。毕竟以影片的质量，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春节档期，也算是一个不愿意向投资人交代的事情。春节假期即将结束，排片率迅速下降至7%以下；从票房的走势来看，想要复制《西游记》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十亿票房成绩就更不乐观了。至于豆瓣4.7的评分，我不能用“黑粉”来报复差评——电影不是压倒性的丑，而是无聊到观众打哈欠。

西游记女儿国海报

平心而论，与《西游记》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相比，《西游记》在特效技术上有了新的进步。但是，拍电影不是军备竞赛，也不是打王者荣耀。仅仅升级设备不足以进行彻底的改造。西游记女儿国的尴尬不在于技术能力的不足，而在于审美趣味的平庸和庸俗，使得西方的东西为中国的需要服务。结果就变成了“四不像”。

对电影原著的一次实质性改编，只保留了主要人物之间的关系，剧情接近另起炉灶。其实观众对原著可能并不熟悉，他们对故事的印象主要来自于86年的电视剧《西游记》的改编，而被广为传唱的《女儿恋》的歌词更是强化和固化了这种印象。《西游记女儿国》无法完全跳出1986版《西游记》的成功模式，在剧本中尽量保持儿女情长为主线。不过毕竟不愿意拍偶像剧演员版，故事是新剪辑的。想要的效果可能是青春和天真，达到的唯一效果是“傻傻天真”。

影片的服务方式依然是《西游记》和《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中将中国的神佛与西方魔幻风格混合的“嫁接”路线。《西游记在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有巩俐支持，服装一套接一套，至少让服装设计师和粉丝们眼花缭乱。《西游记女儿国》中的服饰并不惊艳。女儿王(赵)的狩猎服、射箭服，都是模仿西方仕女外出的；佛师(梁咏琪饰)的妆容也“撞”坏了《爱丽丝梦游仙境》中的红心皇后；一群妇女正在山里洗澡和玩耍。现场可能会让观众想起《盘丝洞蜘蛛灵》的桥段。但灯光和构图依然是西式的，人物看起来就像普桑油画中直接从古希腊丛林中走出来的达芙妮和她的女伴。

赵饰演女儿国的国王。

梁咏琪饰演女儿国的佛教老师。

西游记女儿国剧照

普桑画了阿波罗和达芙妮，现在在卢浮宫。

电影穿衣方式上的问题最多就是观众有些“辣眼睛”，桥段上的插科打诨敷衍了事，让观众更加坐立不安。特效制作的动作场面，都是为了给徒弟一种微弱的存在感。一场人和小龙虾在禁地的打斗，无聊又低俗。把帛书搞得“精”“口”满是恶趣味，和《封神传奇》里叽叽喳喳的绿仙草是一个德行——连配音都烦。

《西游记，女儿国》走青春偶像路线，年轻演员憋不住，只能谈爱情，没才华。唐僧和唐王的第一场戏好像是借鉴了神奇女侠，但是格局更小家子气。戴安娜(盖尔·加朵饰)缺乏独创性是因为她对危险的世界缺乏足够的了解。《西游记》里的女儿国国王在《小故事集》里完全是傻傻甜甜的。国王总是服从“佛母”的安排，更像是一个尚未加冕的傀儡——甚至几个亲近的女兵，都是狂躁的毛毛，都是小家庭出身的丫头片子。无论是原著还是86年的电视剧，女儿国的国王都是有相当本事的政治人物，远非绣花枕头。《西游记女儿国》让唐僧和国王成为普通人并相爱。这是一个无视王权和财富，无视戒律和规则的过程，更不用说价值观的深刻一致了。一见钟情的本质其实就是一见钟情。

小说里有个女儿国的故事，剧情前后三集。五十三回，师徒误喝河水怀孕生子。五十四回，女儿国招亲戚，逃亲戚。五十五次，昴宿星官方降服蝎子精作为故事的余波和结局。电影直接把蝎子精这个角色抹掉，把唐僧和国王的相遇提前，为他们的感情发展提供了充分的空间空。只不过唐僧对大王的迷恋是出于色相，编剧不敢用香喷喷的蝎子精考验唐僧的猿性。张爱玲和李碧华毕竟是不可多得的作家。白玫瑰和红玫瑰是给童振宝的，青蛇和白蛇是给徐贤的(由李碧华编剧，徐克执导的电影《青蛇》)。普通人在“全民幸福”面前不愿见面，畏手畏脚，心理状态极其微妙复杂。显然不是写流水线的商业编剧写的——就算写了也拍不出来。

原著中，李孙武空与如意先轸的打斗，换成了师生在禁地群殴小龙虾。人物之间的关系不再敌对。以东北二人转的表演编排为蓝本的新桥段，夹杂着90年代香港喜剧电影的性别错乱。真仙的眼泪和《东邪西毒》里找“真男人”的段王(梁家辉饰)一模一样。像潘斌龙的大鹏、岳云鹏，都有过度消费的问题(仅2017年就出演了《妖铃铃》、《无忧杂货店》、《道术魔法》、《这就是生活》、《逆转人生》、《欢乐喜剧人》等多部电影。)，以至于演员们根本没有时间去打磨自己的角色，只是一味的延续自己著名的表演风格。看太多电影很无聊。

电影价值观的模糊，其实是时代现状的投射。在《如意先轸》的一段叙述中，剧本试图正视堕胎问题，但还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胎儿是否应该被视为一个拥有生命权的独立个体，是西方国家在大选年将要争论的一个重要问题。西游记原文和86版电视剧里唐僧的受孕和流产都是喜剧风格的散漫，受孕和肚子疼没有太大区别。《西游记女儿国》对佛教不杀生的观念只有肤浅的理解。真正的神仙为未出生的婴儿祈祷死亡也是基督教的风格，桌子上放着白色的蜡烛。中国民间善信通常烧香、烧纸、烧火，佛寺主要供奉莲花灯、海灯。孙武空替老师背黑锅，倒药，打掉胎儿。剧情功能更像唐僧的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以此向唐僧与女儿国国王关系的加深做过渡。《天下安有两法，如来不负君恩》这首歌，还是添加新词的一点爱，一点儿童情态，琼瑶变得严肃了。

西游记女儿国剧照

原著中的女儿国，对“种族”的渴望，不仅仅是“贪食”，更是面对少子化危机，拯救民族，生存下去的本能反应。《西游记女儿国》把“厌女症”改写成“厌女症”，让女儿国视男人为洪水猛兽。看似是对“女为虎”这种刻板印象的颠覆和嘲讽，实质上还是没能平等对待两性关系。用电影《佛教徒》和《被遗忘的河神》之间的感情纠葛作为次要情节，并不感人，反而让当代观众看了毛骨悚然。

佛家与河神之间的情感隔阂，并非来自中国传统的“人妖之别”或“人鬼之别”的神话故事。完全是因为佛家接受了老国王的委托，一心养大少爷。佛师的妆容千奇百怪，让观众误以为是反派，是编剧高明的屏幕招数。一个佛学老师的疾言厉色，专制的做派，只是作家潜意识的一种反映。似乎职业女性——哪怕是家庭主妇——一旦选择了职业，就必须抛弃爱情和自我异化。现代观众可能不会接受所谓的“牺牲小我成全小我”，只会觉得佛师无情。至于林志玲饰演的河神，阴柔的面容，阳刚的身体，雌雄同体，还是90年代港片的延续，比如《江湖中的东方不败》、《金枝玉叶》，在性别问题上扮演边缘角色。

林志玲饰演忘川之神。

上帝报复无辜百姓的行为，由爱与恨引发，引发洪水，固然可鄙，但仍值得同情。电影是动作场面的高潮，但除了再次考验特效人员的建模技巧，并不惊险。视觉效果也像迪士尼动画电影《海洋奇缘》中海洋奇缘与岩浆恶魔欧卡决斗的场景，尽管冰与火。

以电影《洪水》为“禅机”，在个人爱情和取经前途面前犹豫不决的唐嫣被迫做出选择，但他也没能看到佛祖的光辉。唐僧信誓旦旦要“度众生”，就像徐宪威《青蛇》里的白蛇。是普通人在大事件面前无法承受的自然逃避反应。完全没有高僧风范。用佛的神力压制河神，对作家来说也是一种懒惰的机械神。至于整个“妖魔化”的过程，一个佛师的缺席也是宗亲利益凌驾于个人婚姻之上的结果，只是不容易被观众注意到而已。

如果观众没有先入为主地认为贺岁片是以金钱为中心的敷衍之作，应该能认同《西游记女儿国》虽然平庸，但不是没有创新尝试的努力。只是一部态度模糊的市场剧，既不能取悦怀旧的老观众，也不能满足求新求变的新生代观影者。西游记女儿国，就像连锁餐厅设置的年夜饭一样，看起来满满的都是鲜花。其实除了一整顿饭空之外，什么都不记得了。至于剧本的种种瑕疵和断层，除了编剧的文字功底不佳之外，其背后潜藏的集体无意识或许更值得文艺创作者的警惕和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