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江南的诗意(忆江南的诗意和注释)

作者:林伟(浙江大学影视艺术与新媒体系主任)

2022年，央视春晚已经举办了四十届。作为全球华人的共同期待，它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雅俗共赏。高雅的人欣赏它的品质，低俗的人享受它。每个人对“年味”的感受都能在一场聚会中得到满足，情感得到共鸣，诉求得到回应。这是春晚的初衷。

宋韵文化的重要内涵是满足雅俗共赏，歌词、评书、戏剧、皮影戏等中国传统通俗文艺，都出现在宋代。这就是中国审美精神的独特魅力。它并没有把“文学规范”放在高雅的“云端”，而是强调世俗生活有自己的真谛，懂的人自己也懂，不要等待外界的诉求。今天的“春晚”将这种魅力发挥得淋漓尽致。

北宋王希孟的《千里山河图》和元代黄的《富春》都是宋韵的典范之作。黄生于北宋末年，深受宋韵的影响。他们作品中的山水并不完全清高明朗，而是将村落、亭台楼阁、渔船包容其中，蕴含着一个时代的审美模式。这种模式在春晚上被解读为创意音乐舞蹈节目《只有这一片绿》《忆江南》，将“高雅”的一面变成了“低俗”。为今天的人们了解和敬仰古人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方式。

节目中，青山绿水化作婀娜多姿的舞者，高髻轻盈的身姿。行者、樵夫、渔夫皆大欢喜，打鱼、担柴、旅游、吟诵中透露出诗意和仙气。这种文艺风格不仅是世俗的，而且是超越世俗趣味的。尤其是在《忆江南》中，当代文艺家扮演古代文艺家的角色，让今天人们所熟悉的两岸影视明星出现在一个框架中，由俗到雅。平淡之间有无限深情，日常生活中有真实的生活情趣，让人拍手称快:这就是宋韵的文艺范。

古画转化为文艺节目，就是把平面转化为三维，让原本需要想象力介入的二维空空间变成一个可以直接感知的三维世界。这种转变本身就是雅俗共赏的表象。在这个过程中，宋韵文化的浸润也以一种技术化的当代方式表现出来。

所谓“沉浸”，在绘画中可以称为“空意识”。看《富春山居图》最被人称道的是其散点透视带来的沉浸感。人看画如在画中，人随景物而动，宽阔而崇高，使人看不见景物。《千里江山图》的独到之处在于帛书的色彩，以绿色山水展现江南风情。有渔村，有水榭，有茅草屋，有垂钓，有帆船，有游玩，有赶集。这种动静结合，人与景之间空的意识是一致的，与宋代郭《林志》中的名句，即“山川中有可行、有为、漂泊、栖居之处，皆画成奇品。”《富春山居图》和《千里江山图》无疑是奇葩，但为什么它们的美体现在“可行且有希望，但可以游且活”的沉浸中呢？现在的人都忍不住会有痒的痛苦。

春晚节目《唯有这青山》《忆江南》生动地表达了这种沉浸感。舞蹈《只有这一片绿》不仅把人变成了山，还把“千里河山图”变成了整个演播厅的声电景观屏，曲折飘逸；在《忆江南》中，通过演员的直接演绎，将“家在富春江上”的居住体验表现为毫无阻隔的“诗意栖居”，让中国美学的魅力扑面而来。其实人们对宋韵并不陌生，陆游和苏轼的诗词妇孺皆知。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是沉浸式审美体验发展的重要原因。

中国传统美学不仅仅是挂在墙上的春雪，还有人民的生活环境和文化氛围。在宋代，是丝绸，是茶与酒，是瓷器与玉器，是园林，是衣食住行，是花与香，是在普通人的普通生活中。今天要继承中国传统美学，重要的是创造这种充满当代生活的“文化”——一种人们愿意长期沉浸其中的文化。

《千里山河》和《富春山居图》都以“山”和“水”为题，都聚焦江南，都表现了人与天地的和谐共处。这是中国审美精神的最高境界，是在雅俗共赏的俗世中建立起来的生态乌托邦。陶渊明说:“死在何处，同在一山”就是这种生态观的简单表达。

《唯此青》以人为山，是古人与自然对话的艺术呈现。辛弃疾说:“我看青山多迷人，也料到青山见我也该如此。”李白说“唯有敬亭山”，就是这种意境的表达。《忆江南》开篇就说“富春山水非人间”，称赞自然界是超越尘世的仙境。不是“人”，而是在“人”里面。中国人把爱寄于山川，不想避讳苦修，博取好名声。反而只是去打柴，看“远山长，山乱，山青”。在这些形形色色的景观中，我们体会到“人与自然是生命的共同体”。

在宋韵文化的表达中，“人与自然是生命的共同体”不仅仅是保护环境。苏轼在杭州任将军判官，视察富阳，37岁写下《杭湘子国旗谱》；陆游结束军旅生涯，回到殷珊，路过桐庐，46岁写下《鹊桥仙子，一杆风月》。要实现人与自然作为生命共同体的和谐状态，没有相当的经验和积累是不可能的。《只有这一片绿》和《忆江南》以复杂的现代传媒技术为内，却只展现了简单而繁华的手势、诗词和演技，很有意义地展现了最精致复杂的宋韵文化中返璞归真、洗去风雅的感觉。

《光明日报》(2022年02月18日16版)

来源:光明网-光明日报